待柯家人走後,歐陽自言自語。“怎麼一下子出現兩個?還是同班同學,難道會傳染?不可能啊。”
胡易道也覺得奇怪。
現在生活節奏快,各種新型疾病層出不窮。普通人困惑,醫生更困惑。
不一會兒,科室裏來了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竟然是小柯同學的爺爺。歐陽問他怎麼不跟兒子孫子一起來,柯大爺邊咳嗽邊說自己感冒了,怕傳染給孫子。
柯大爺說自己前一段時間血壓高,降下來之後又感覺暈眩,時不時地有些疼痛,但不是很嚴重。歐陽便給柯大爺介紹了頭痛藥的臨床研究,說參加這個項目有免費贈藥和檢查,幫助柯大爺省一筆錢。這個藥物研究是國家批準的,已經在幾十家大型醫院進行,雲雲。柯大爺笑了笑:“我以前就是藥學出身的,我懂,我參加。”
歐陽醫生情柯大爺簽署了知情同書,介紹試驗項目受益與風險,然後請李護士帶柯大爺做一些常規檢查。並不是所有病人都能參加藥物臨床試驗,必須符合該病症的診斷標準,對肝腎功能和生命體征都有一定的要求。
柯大爺走後,胡易道想請李護士吃飯。李護士說家裏安排了好幾個相親對象,都是她爸爸當年的戰友,不能不去應付應付,沒有時。胡易道有些醋意。
幾天後,神經內科又來了第三位小兒抽動症的小患者。症狀和前麵幾位差不多,喜歡做鬼臉,嘴裏突然飆髒話,手腳和麵部肌肉抽動,自言自語。這種狀態持續的時間長短不一,有時候小朋友一直都很安靜,偶爾尖叫一下。
歐陽的眉頭皺得越來越厲害。針對這第三個患者,他請來兒科的醫生過來會診,討論到最後也沒有特別見效的治療手段。
胡易道的好奇心也越來越重,想起了精神心理科的謝必安醫生。他作為精神方麵的專家,會不會知道小兒抽動症?如果他知道的話,歐陽應該去找謝必安來會診。但是歐陽醫生沒有叫他。
在內心深處,胡易道對謝必安充滿了恐懼,不敢見他,更加不敢主動見他。
薑贏見薑大勝的病情不得好轉,幹脆跑到北京去找專家看病。小柯一家也沒有再來複診,可能也去北上廣了。其實胡易道認為江東省作為中部地區最發達的省份,中心醫院的醫療師資力量不見得比北上廣差。
頭痛藥項目,參加的病人每隔一段時間要過來領藥,做檢查。胡易道見柯大爺總是一個人來,有些同情。上次聽小柯朋友的父母提過,柯大爺一個人住在老房子裏,兒子和孫子住在另外的地方。歐陽和柯大爺問診的時候,柯大爺長籲短歎,說想念孫子,可是不能經常見到。現在孫子生病了,想見上一麵還是很難。
胡易道看到柯大爺和他子女明明住在同一個城市,卻依然成為一個空巢老人,非常感慨。
做完隨訪後,外麵下了大雨。
走路顫顫巍巍的柯大爺卻堅持要早點回家,說喜歡待在家,不喜歡待在醫院。胡易道沒什麼事幹,見雨太大,就提出送柯大爺回家。柯大爺推辭兩次,同意了。
好在柯大爺住的地方距離中心醫院不是很遠,坐公交車大概隻有七八站路。他家處在城中村,聽說要拆遷,也不知什麼時候拆。
這城中村多是老房子和私房,電梯是不可能出現的工具。我陪著柯大爺從一樓走到三樓,居然花了五分鍾時間。柯大爺年紀太大,走路太慢。
柯大爺哆哆嗦嗦地開門,朝屋子裏喊了句:“我回來了。”
屋子裏空無一人,不知柯大爺跟誰打招呼。
柯大爺打開冰箱,拿出麵條、青菜和雞蛋,感謝胡易道送他回來,給他下麵,就當是晚飯。胡易道也懶得客氣,幫柯大爺打下手。中間觀察老人家的居住環境,燈光昏暗,窗簾拉開了一半,外麵下著大雨,天已經黑了。房子裏隻有廚房亮著一盞二十五瓦的小燈泡,想必老人家是為了節約電。
柯大爺邊下麵邊對屋子裏喊:“等會兒,馬上好,家裏來了客人。”
胡易道再次觀察大廳,沒有看到人。這間房子有兩個臥室,其中一個房門緊閉,另外一扇門半開,仿佛黑黝黝的嘴。胡易道沒來由地感到一絲害怕,覺得柯大爺的一言一行有一些詭異。他想起了薑大勝半夜跳廣場舞。
正在胡易道胡思亂想的時候,柯大爺的雞蛋麵已經下好了。
沒想到如此簡單的一碗麵竟然散發出誘人的香味,看起來也很有食欲,柯大爺居然是個大廚。他盛了兩碗麵,胡易道幫他一起端到大廳的飯桌上。他又轉回廚房,盛了第三碗,走進臥室,喊道:“麵好了,很香,你聞聞。”
胡易道實在忍不住好奇,跟著過去觀看,看到柯大爺坐在一張黑白遺照麵前呼哧哧地吃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