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話題讓他們如此興奮,但從第二天開始生活還是照常進行。從公民委員會李主任那裏和周邊鄰居處也再沒有傳來更新的消息,二妞每天晚上跑步也沒有發現什麼新的情況。
他們身上僅有的衣服已經穿髒了,特別是文清,原來習慣每天要換衣服的她在第二套衣服換上後,堅持了兩天就感覺渾身不舒服。他們又忍耐了三天,直到夏季來臨的一周後的第一個星期一,那是一個普通的工作日,早上他和文清分別後分頭去單位上班。在中午午休後,第七區檢察院辦公室主任就來到周玉成和包文靜的辦公室,問他家是不是住在第9區第3街道第6公民委員會第232號院?周玉成說是的,辦公室主任就通知他單位接到上級通知,讓他放假半天,去小區公民委員會領取換裝,“明天就穿上來上班吧,讓我們都看看新裝到底是什麼樣的,”辦公室主任在分手時對他說。
這是一個晴朗的下午,玉成終於可以將有關私改鬧鍾的那些繁瑣的材料暫時放棄,從單位乘坐公交返回小區,他的心情就像樹枝一樣在藍天中的微風裏伸展。剛跨入9區小區的大門,他就看見很多年輕的鄰居們身穿嶄新的製服聚集在噴水池周邊議論交談。玉成發現新的製服外形上並不像是傳說中的飛行員樣式,更像是早期周寒冰時代的列車員製服。
一些穿著新製服的年輕人在噴泉噴出的水花中穿行嬉鬧,他們發現新的製服果然有防水的功能,在淋上水後外麵的纖維布料會馬上變幹。如果不小心,通過衣領或者袖口滲入體內的水也不會讓衣服受潮,可以按一下位於胸口部位的自動烘幹加熱裝置,將與肉體接觸的部分快速烘幹。周玉成看見,陽光透過圍繞噴泉上的水霧,折射到這群年輕人身上,他們被彩虹圍繞著,興高采烈。“今後再也不用雨傘和雨衣啦!”一個小夥子興奮地呼喊著。
在前往委員會辦公樓路上,玉成發現整個小區就像過節一樣彌漫著熱鬧、喜氣的氛圍。他遇到一群在小區綠化帶中穿行的年輕人,走兩三步,就調節一下新製服上的顏色選項,製服便變換出各類色彩組合。也有人故意去觸碰他人的色彩按鈕,嚐試變化出各類意想不到的色彩、圖案組合,讓一個人突然形象大變。還有人研究出,新的智能纖維製服除了色彩可以選擇外,還可以通過口令和外部環境,在衣領或者袖口做一些造型的變化。這種新奇的體驗讓這些年輕人們或者扭捏害羞,或者興奮地大笑大鬧。
在領取了自己的製服後,玉成發現一共有兩套製服,他在小區院子裏看見的年輕人實際上穿的是“日常服”,另外還有一套供晚間休息穿的“家用休閑服”。這兩套衣服都可以依據自己的個性進行圖案、色彩的diy設計,還可以對樣式進行微調。一向穩重的玉成也忍不住和其他人一樣,在現場所設立的更衣室立即更換好日常服,將身上穿的舊衣服交給回收的工作人員。他將身穿的製服顏色調成了早期鐵路製服的淺灰色,袖口和領口則調成棗紅色。
麵對顯示屏中自己全新的形象時,他覺得很精神,也突然回憶起周寒冰的形象,親切之外也透露著一種令人傷感的陌生。在這一刻,他特別盼望能夠在歡笑的人群中間看見文清,他希望看看文清穿上這套新衣服將會是什麼樣子。或者想聽聽她對自己新形象的評價,或者是,僅僅簡單地對著他撅嘴笑一下,算是敷衍也行。
但是,他沒有看見文清。
“也許她今天加班,要晚一些再來領製服,”他這麼想,於是就一直坐在公民委員會設立製服分發站等著,一邊對照說明書研究著新衣服的各類功能。直到坐到公民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快要下班時,他才意識到文清也有可能比他提前領好了衣服,已經回家了。於是,他便出了分發站,匆忙出地向232號院走去。
但是,在家裏,他也沒有看見文清。
吃了朱迪做的晚飯、看完帝國的新聞節目後,他還是沒有看見文清。
這是自他們結婚三年來,從來沒有的情況!
他打算向公民委員會詢問,也打算直接給社區警察彙報,而每當他想接通視頻電話時,他又想,也許就在他撥通電話的那一刻,文清就會推開門進來。於是他就坐在起居室的沙發裏,盯著門外院子中的“亮麗之筆”,希望文清推門進來後,好好給自己解釋下。
法定的熄燈鬧鍾預備鈴聲響起時,他看見二妞穿過亮麗之筆上走進家門,他問二妞:“看見文清了嗎?”
“文清?是什麼?是一輛車,還是一隻貓?”
玉成認為二妞估計跑步過量缺氧厲害,開始說胡話了。這時朱迪已經按照程序,為他把床鋪好了,朱迪對他說:“主人,請睡吧?”
玉成發現朱迪隻準備了一個枕頭,“文清還會回來嗎?”他焦慮地問。
“文——青是誰?是您的同事嗎?”朱迪反問道,同時提醒他說:“主人,已經熄燈了,按照規定,你應該躺下睡了。”
玉成不得不按照朱迪的吩咐躺了下來。但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要不是我瘋了,要不這整個世界瘋了!”他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