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夫(之一)
快要下班前,馬清風聽見坐在前台的馮麗珍接了個電話。然後走進他的辦公室告訴他:“朱可夫來了!”
在馬清風的兩種身份中,作為首席記者的他可以利用新聞采訪的名義廣泛接觸港城的社會各界。而另一個身份——自由勞動黨中央調研部駐港城情報站站長——則受特派員朱可夫的直接領導。
朱可夫在自由勞動黨中央的職務並不低,眾所周知,他曾經擔任過現任黨主席杜甫的特別助理。在整個調研係統內部,他因為18年前那次著名的“劫車事件”而一戰成名。他帶領過一個特別行動小組,經過三年時間精心計劃,希望能夠劫持一輛光榮之城的磁浮管道列車,以便能夠獲取這項交通領域的高科技技術,最終雖然沒有成功,但那次事故至少引起了部分中央政府官員們忌憚,在此後兩年進行的第三次港城談判中,中央政府迫於這一事件的壓力,承諾了給予地鐵保留區部分軌道交通技術。在那之後,地鐵保留區的數個重要的大城市與“聯邦之心”之間,才開始鋪設原始的枕木鐵路,在中央顧問團的指導下,逐步開通了接近5000多公裏的鐵路網線。
18年前那次“劫車事件”,在後來調研係統內部的文件中,也常常被表述成:“借車事件”,因為朱可夫當年一次冒險行動,事實上為地鐵“借”來了列車,雖不是現代最主流的管道磁浮技術,而是燃燒原始化學燃料的蒸汽機車,但這畢竟使保留區各個城市的交通和通訊條件有了本質的改善。自由勞動黨在培養新的調研人才時,也常常將朱可夫的這個案例作為教材,雖然整個事件顯得魯莽愚鈍,但朱可夫做到了粗中有細,他能夠通過事件製造對己方有利的巨大影響,但同時可以抽身而退——這正是每一個調研人員必須具備的基本素質和必須遵守的組織紀律——一直到現在,中央各個部門都沒有調查到自由勞動黨參與了此次事件的任何證據。
或許是因為這一業績,在借車事件之後兩年召開的第三次港城談判中,朱可夫作為剛當選為黨主席杜甫的特別助理,為他安排所有的外事活動,他在這個工作崗位上工作了8年時間,然後辭去了黨內一切職務,去繼承了他父親的酒廠。當然,這隻是公眾所知道的信息。
事實上,在那之後,朱可夫被秘密委任為中央調研部副部長,這項工作調動並不被外界知曉。從馬清風在港城的第二個任期開始,朱可夫在中央的指示下,開始了對馬清風的直接領導。由一位副部長直接領導港城的情報工作,也可以看出,自由勞動黨中央對於港城這個特別窗口的重視程度。
從外表看,朱可夫體形高大碩壯,膀大腰圓,滿臉都被濃密的金黃色胡須所遮蓋。與傳說中那些風流倜讜的情報人員相比,朱可夫的外貌顯得異常敦實或者是粗獷,他給人的第一映像就是一位體力勞動者,與心思縝密的情報工作絕無關係。但這僅是他迷惑外人的表象,其實他另一個特征是“狡猾”,你們多年以後所看到的曆史課本中就提煉出了他這一特質,大家肯定都記得那一課的題目吧:《狡猾的朱可夫》,狡猾兩個字,並沒有加上引號。而在當年,絕大多數認識他的居民朋友們隻知道,自從地鐵保留區提出改革開放政策後,曾經的自由勞動黨黨員朱可夫就首先響應黨的號召,開始辭去了黨內職務,去繼承了他父親的酒廠,但絕不清楚的是,他依然在另一條戰線上為所有聯邦的居民們持續做著偉大的貢獻。
朱可夫的祖上來自北方的大國,在一百多年前離開了北方那片廣漠而冰冷的土地,和很多北方大國的移民們一樣,為了享受海水和陽光他們首先選擇了南方的瓊城定居。朱可夫家第一代定居瓊城應該是在大移民時代早期。那時緊張的圍牆時期剛剛結束,國內的勞動力人口正處於極度短缺的狀態,他們的祖上組織了40多位外籍勞工的隊伍,在瓊城附近收甘蔗,或者是割橡膠。這隻隊伍到了朱可夫爺爺那一代,集合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外籍勞工,發展壯大到了1000人左右的勞動部隊。
在之前圍牆時期,為了應對局部戰爭,東、西兩大陣營都對機器人士兵進行了大力的投入,而在和平到來之後,這些機器人技術被迅速地進入民用領域。在大移民時代中期,機器人開始充斥社會的各個工種,甚至也滲透到家務勞動、心理谘詢等各種高密度分工的領域。曆史,其實一直都充滿了滑稽:因為勞動力人口短缺而引發的移民風潮,在大移民時代中期,又因為機器人技術的普及而失去了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