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那一年的冬天,雖然經過了好幾日的彷徨與無助,但是,哥哥最終還是活過來了。
救助我和哥哥的人叫伊人,雖然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老男人,但是卻用著‘伊人’這樣一個女性化的怪名。
他很隨和,談笑間總是讓人如沐春風。
一同被救助的還有好些孩童,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伊人一視同仁,不僅悉心教授我們習字,還教授我們習武。
哥哥很快脫穎而出,論文論武,這些少年中及得上他的一個沒有。
當然,還有我。
我的文采雖然不如哥哥,但是好歹也是與哥哥一樣得同一個夫子教授了三年的。
伊人很喜歡我們,他說哥哥和我一定會成為鬼穀顯脈兩千年來最出色的弟子。
伊人說自己隻是個仆人,鬼穀真正的主人常年在外,並不經常回來。
鬼穀是個傳承了幾千年的門派,悠久到與人類的文明起始的時候一樣早。但是遺憾的是,鬼穀一向人丁單薄,無論顯脈還是隱脈。
鬼穀分為顯脈和隱脈,顯脈講究入世修身、道與人合,在世間曆練、縱橫捭闔。隱脈講究道歸天理、寧心靜性,避世修真。
但是隱脈兩千年前遭了天譴,已經滿門絕滅了。
我十分害怕手無縛雞之力的感覺,遇到生死抉擇的大事,就發現自己缺少力量,我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生活在哥哥的庇護之下,如果哥哥生病了怎麼辦?
我很努力,也很用心。可是我在武學上的天賦實在是慘不忍睹,甚至有許多晚入門的弟子都已經進入後天三階的境界了,可是我依然在後天一階徘徊,比一個普通人好不了多少,甚至打不過一個力氣稍大一點的普通男子。
其他人都覺得我是個廢物,當然,她們不敢明著說出來。
因為我的哥哥是所有弟子中武學修為最高的一個,已經是後天九階的修為,排名第二的也不過是後天六階,與哥哥相差了整整三階。
同時,我的文課與棋藝是除哥哥以外最好的。
但是,這些不能改變我是個廢物的事實。在鬼穀,武學才是最受重視的,才是衡量一個人成功與否的標準。
哥哥私下裏偷偷告訴我,我們是被當做殺手培養而存在,我們並沒有真正加入鬼穀,並沒有真正成為其中一員。
哥哥之所以如此努力的習練武功,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帶著我逃離這裏。
或許是怕我擔心,他麵上浮出一陣微笑,如同水波一樣蕩漾開來,讓我莫名的心安。
無論什麼事情,哥哥總是很有辦法,從來沒有讓我失望。就像六歲那年,他可以用從來沒有用過的方式,與父親激烈論辯,最終將雲娘迎入府中做我的教習嬤嬤一樣。
我們在鬼穀之中被訓練了一年的時間,哥哥已經跨過後天九階,進入到了後天巔峰之境。隻要進一步疏通任、督二脈,內力直通天靈,哥哥就可以步入先天。
可是哥哥才十五歲,他將有可能成為這天下幾千年來最早步入先天的奇才。
伊人每一次見到哥哥,都掩飾不住的驚豔與奇異,可是隨後總是會莫名的搖頭,臉上的歎息一覽無餘。
伊人已經很老了,他總是笑著對我們說:“我記性不好啦!也記不得自己多少歲了,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了吧?”
這個時候,除了哥哥,所有人都會笑他,哪有人連自己多少歲都記不得的?除非是傻子!
又到了一年的冬天,鬼穀裏的臘梅一片繁盛。
鬼穀的臘梅總是開得別樣的好。
這是伊人的功勞。
鬼穀裏有很多花花草草,都是伊人在照料。
伊人十分喜愛的是一株如同蘭草一般的植物,總共隻有三片細長的葉子,一尺來高,高高的向上立起。
可是這草從來不開花結果,葉子也從來不衰敗。
伊人說它十年前就是這個樣子,十年來沒有長高一點,也沒有被蟲子咬壞一點。
所有的飛蟲走獸,經過它身邊的時候都會遠遠繞開。
好像這神秘的小草有著莫名的能力,可以讓自己不受到外物的侵害。但它實際上是最嬌貴不過了,它必須要種在臘梅林裏,一刻也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