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雕花大門發出沉重的“吱呀”聲,緩緩關住,隔絕了最後一米光亮。那小姑娘重新拍起右手的皮球,同餘婆子一起走向永恒的黑暗。
在適應了全然的暗之後,餘婆子發現在這裏隻有一身黑衣的女孩身上發出淡淡的光,也隻有她右手中的皮球與地麵撞擊的時候發出僅有的啪嗒……啪嗒……聲響。餘婆子努力張開嘴,試了幾次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你要帶我去哪裏?你會送我出去嗎……”
那個孩子還是專注地看著手中的皮球,沒有答話。餘婆子艱難地抽動唇角訕笑了一下,背上像爬滿了蟲子一樣一陣一陣地緊縮,明明心中恐懼的要死,腳步卻十分穩健。她感到女孩的手十分的涼,涼意順著手一寸一寸地蔓延到自己身上:
“……你,你的手怎麼這麼……這麼涼啊……”她感到自己的聲音暗啞的不像是自己的。
女孩慢慢回頭看了她一眼,泛著碧光的眸子在黑暗中像兩束跳動的鬼火。餘婆子在她的眼神中全身的肌肉都緊了一下。
“啪嗒,啪嗒……咚……咚……咚……”
空曠的黑暗中回蕩著沉悶的聲響,女孩收回目光,回過頭垂眸看了看自己空了的右手,那個皮球在方才的失神中,拍掉了。
餘婆子鬆了口氣,方才提到嗓子眼的心髒此刻往回放了放。她心中暗暗叫苦,當時怎麼就走進來了,這女孩的周身都籠罩著一種腐朽的感覺,仿佛她是從墳墓中爬出的死物。
那女孩抬起頭向著發出聲音的前方走去,餘婆子被迫跟著她一起往前走。女孩似乎很是著急,在一片黑暗中順著方才的聲音慢慢摸索,她的眼睛比方才更亮了。
終於,她找到了那個球。她俯身下去單手握住球,站直身子後將球拿到眼前細細查看。
“……壞掉了……”冰冷覺得聲音從她嘴裏吐出,餘婆子嚇了一跳:“你,你會說話?”
女孩沒有理她,神色似乎有些懊惱地重複一句話:“壞掉了。”
餘婆子這些年做針線久了,眼神不太好,尤其是在這一片黑暗之中。她微微低下身子向女孩手中的圓球看去,借著女孩周身的淡淡亮光她看到圓球的一側破了,露出裏麵一團黑色的東西。那個破掉的地方將球裏的氣體放掉了,隻留下一層半透明薄膜裹在一個橢圓的物什上麵。
“壞掉了,要新的。”女孩抬高手中壞掉的圓球,轉頭雙眼直直地盯著餘婆子,說出這句沒有一絲情緒的話。
這下那餘婆子看清了女孩口中壞掉的球,隻這一眼就把她嚇得昏死過去。
那根本不是個球,而是,而是一顆人頭!
女孩慘白的手抓住的是那顆頭黑色的發髻,被那類似極薄的皮一樣的半透明薄膜包裹的那顆頭呈青黑色。額頭上的青筋還隱隱能見,眼睛快瞪出眼眶,臉上布滿血跡已經幹涸變成了黑色的血漬,他的嘴巴大張著保持著死前極度驚恐的狀態,甚至能看到他死前不住顫動的小喉,還有那被什麼動物咬斷的脖頸和不規則的略成鋸齒狀的傷口……這一切都被餘婆子看在眼裏,她甚至連一聲驚叫都沒能發出來就直挺挺暈死過去。
那女孩仍舊麵無表情,隻是重複著剛才的話:“新的……新的球……”她一手提著人頭,一手拖著昏倒在地的餘婆子腳步極其穩健不緊不慢地走向永恒地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