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娘 卷 十八 訪地牢再會泊舟(1 / 2)

這是皇甫鳳第一次見到江泊舟身上出現除了白色以外的顏色。

紅色,血染的紅色。紅的就像她身上一貫的顏色。在他素白的衣料上開的肆意放蕩,被劍劃破的傷口不住地溢出血來,染紅了他的前襟,一大片,一大片的,還有不住擴散的趨勢。

皇甫鳳茫然看了眼手中攥的緊緊的喜服。皺眉,一直都想看他穿上紅色喜服的樣子,會不會是另一種的瀟灑倜儻?但,若是紅色穿在他身上如現在這般,那不穿也罷。

果然,紅色不如白色適合他呢……

她抬起手將喜服緊緊地壓在眼睛上,不去看他,不去看任何人。心沒由來的一緊,拿著九節鞭的手鬆開鞭子,緊緊捏著胸口。張開嘴狠狠的呼吸,每一下都使勁了力氣。

早就該知道了,隻是為什麼一直不相信呢?非要等到親眼看到了,才明白,原來,他,一直都是喜歡白色的啊……

桂枝端了一盆溫水放在床邊的矮幾上,撩起雕花木床上垂下的紅綃帳,將帳子撥到兩旁係好。再把浸滿溫水的帕子撈起來,擰幹淨,歎了口氣,渾圓的小臉上盡是愁苦之色,將身探到床裏,就要為皇甫鳳擦身子。

猛然間對上一雙深黑無光直直望著帳子頂的眼眸,桂枝一雙眼睛瞪得又圓又大,心下驚喜的不能自持,一把握住她家小姐的手,又是哭又是笑: “小姐,你可醒了!你嚇死桂枝了!嗚嗚……”說了一會兒猛然想起什麼,全然不顧這夏日的炎熱氣溫,生怕她病了似得放下她的手給她掖好被角,抹抹眼淚道: “小姐你等等,我去叫老爺夫人和少爺去!”說罷跑的一溜煙兒的不見了。

不知睡了多久,皇甫鳳茫然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空洞的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紅綃帳雕花床,還有桂枝驟然放大的臉,以及後來進進出出的好些人。

有爹,娘,哥哥,認識的,不認識的,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該來的,不該來的,似乎都來了,複又走了……隻是這麼些人唯獨缺了他。

喧鬧過後的安靜總是顯得這麼突兀,突兀的讓她不自覺地去想一些事情。比如,醒了和沒醒又有什麼分別呢?醒了這麼累,要麵對這麼多東西,還不如睡去比較輕鬆。但是,不能睡,因為有件事唯有醒了才能辦到。

醒來之後的這三日裏,除了拒絕爹娘請來的無數位大夫時她的麵部有些表情之外,便隻有昨日皇甫鷲的到來瓦解了她持續數日的一臉淡漠。

想起昨日哥哥對自己說的一番話,她的心又開始疼了。但是終歸要麵對,早或晚,都要讓自己死心。

她歎了一口氣,在桂枝驚喜無限的眼神中起身下了床。走到銅鏡前注視著鏡中的女子,一樣的眉眼,隻是再難看到曾經靈動的眼波,若說以前是嬌俏的春花,現在便是枯敗的秋葉。但是還不夠,還需要讓她死心的致命一擊。

“桂枝。”皇甫鳳輕扯唇角,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她輕喚: “為我梳妝。”

濃黑如墨的長發被高高挽起,露出細長優雅的脖頸。微微泛白的唇抿上胭脂,瞬間紅的飽滿妖豔。眉間也細細描上青黛,光潔的額上精心描摹了一隻翩然欲飛的蝴蝶。襯著一身華麗的猶如嫁衣般的紅衣,美的耗盡氣力,豔的驚天動地。

盡管江泊舟從來都知道她是個美人,靈動豔麗耀眼的美人。但他從未見過她這般的美,好像染血的曼珠沙華一樣獨一無二。隻是這美對他而言含有劇毒,要不得,終是錯。

當皇甫鳳拖曳著紅色的裙擺,一步步走到皇甫家秘密的地牢,與他隔著豎起的欄杆對麵而立時,她看到他眼中一瞬間的錯愕與驚豔。心中蔚然,終了此生恐是不能嫁給你了,但若能讓你在我最美好的年華記住我最美好的樣子,哪怕是恨,我也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