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炎炎初秋,但整個房子裏的溫度卻是冷得凍人,而連伊,一張等死的臉上毫無波瀾。
瞬間,白色身影閃至眼前,來不及看清,隻聞“啪”的一聲已經進入她的耳間。
是他的手掌擊上她臉頰的聲音,本應是火辣辣的痛,卻被冷凍而下,從頭到腳的發寒。
手一下子掐住她的脖頸,將她高高舉起:“混賬,膽子不小?”聽聲音,仿佛是要將整個書房的頂給揭了,暴跳的青筋讓人望而生怯。
本就屏住的呼吸,瞬間被劫去,讓連伊的臉霎時漲紅。
在夜七寂一個用力之下,她仿佛聽到脖頸斷裂的聲音。肺部已經開始暴脹,失去空氣的她,仿佛那風中飄零的落紅,片片沒有方向,隨時便可化作春泥更護花。
此刻的夜七寂,滿眼滿心皆是那一地的碎片,珍藏了多年的東西,竟然被她摔成碎片,希冀了多年的人兒,仿佛因為這一縷牽掛的碎裂而離去,讓他無從抓獲,想要說服自己去相信,卻失去了相信的借口,找尋不到了她的溫度。
人的求生本能,讓連伊雙手微舉,寬大的水袖順勢滑下,露出那白嫩的藕臂,上麵的顆顆草莓深種,煞是誘人。
眸間閃現的斑斑紅點,讓他憶起昨夜的輾轉纏綿,手下因此一個鬆動,連伊跌落在地。
“滾!”冷冷的一個字露出,凍得讓人發顫。
失魂的看著他,久久的沒有言語。
稍後連伊隻是一步一步的走離,走過那一地碎片,眼間竟然視若虛無,光著的腳丫,殘忍的被連伊忽略,踩上碎片,便是殷紅殷紅,踩入的碎片不曾脫離腳心,而腳步卻不曾停留,越踩越深,一個個血跡延伸。
竟然不會感到疼痛,所有的痛,皆敵不過心間的震撼,皆敵不過一隻花瓶的重要。
剛走到門口,便聽一句:“不準帶走她的東西!”
苦笑了一下,那是刻在他心上的東西,她能帶走麼?
微微的彎下腰來,手輕輕的取出一個碎片,卻在取深入肉體的一個碎片時,眉頭微微的皺了皺,踩入到不覺疼痛,當被他喚醒時,原來也是這般的痛不可擋。
手下一個使勁,碎片帶著皮肉拔出,手因為使勁而刮出血來。已經無暇去分清是手上的血還是腳上的血,連伊隻是用衣袖擦拭著碎片,不想確實越擦血越多,越多越擦,直到弄了衣衫處處皆是,卻仍舊擦不幹淨。
在他心中的那個她身上,沾染上了她的血跡。
放下數塊帶血的碎片,連伊緩緩關上房門,走了出去。
一個個的血跡,一步步的在院子裏遠去,一個個的紅印,在夕陽下顯得有些寂寥,卻因著夕陽的血紅,卻也隻是那淡淡的一點,不會太過淒涼,隻是點綴了些微的美麗。
長裙曳地,沾上些微,不過也是繡上了絢麗的裙邊,披上一身的霞衣,光彩依舊奪人。
那一頭青絲,在夕陽下泛著血紅血紅的光芒,煞是妖冶。
庭前的小池,佳人緩緩頓足,一番思量,玉足輕輕探入,血色緩緩渲染開來,便是一池煞紅。
雙眸微蹙,是水進入了肉體,刺得發痛,卻也稍稍緩和了心上的傷。
被雙手抓起的衣裙,染上兩朵血花,美麗了衣裙,羨煞了池邊花朵。
淡漠的一笑,印得一池血色無光。
輕輕的一個歎息,眸間的霧水凝聚,朦朧了池中的倒影:“連伊,你的尊嚴何在?是否從身體墮落的那一刻起,便已經被人踐踏的不留絲毫?”一滴淚,悄悄的落入池間,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慢慢激蕩開去,不過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朵漣漪,她便是那微渺的存在,即使不能激起人類的共鳴,卻仍舊在池裏靜寂的美麗。
可如今,又是何人攪得一池春水,漣漪連連,久久不曾散去?
深吸了一口,對著池中佳人綻開一個笑靨,即使麵對滿城的嘲笑,她不是依舊走過?即使麵對了父親的恥笑,她不是仍然獨立?如今,即使被人踐踏,亦可站起,連伊依舊是堅強的連伊。
水中倒映出的,是一張微笑著的臉龐,是一個堅強的身影,在靜靜的水麵輕輕搖曳身姿。
笑一笑,淚水幹去,血色洗淨。
眸光流轉,那是燦爛的笑容;起身而行,那是堅強的身影,一如當年被他使強後的堅強。
但為何?夕陽下的那一抹血色,卻是那般的讓人不舍?但為何?遠去的那一抹身影,卻是堅強得讓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