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場景隨著趙修陽的腳步移動而過去了,轉眼移入下個場景。
皇子臉色蒼白,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身旁隻有蒙恬跪著。
皇子拿出一個東西遞給蒙恬,語氣虛弱到:“這絕非人世該有之物,必定替我守護,拜托了,蒙恬,餘唯汝值得信賴。”
蒙恬表情隱忍的悲愴,接過皇子遞來的東西:“蒙恬必定會守護好,您安心吧。”
再下來,一處大宅院裏。
一個麵容姣好,眉間有著痣的女人梨花帶雨的拉著蒙恬:“無非是一句服軟的話,你便能逃過這一劫,為何不肯?”
蒙恬背脊筆直:“若服軟必定要為昏君做事,我蒙恬這一生追隨的唯有一個人,我還有使命未完成。”
女人一下跪在地上:“我知道,從一開始你就不喜歡我,從一開始你的心中就隻有君臣國家,我這個妻子完全沒有插足的餘地”,她說著,抬起那哭的紅腫的雙眼看著蒙待:“就算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不為我著想,我也求你看在盼兒的份上,向二皇子投誠。盼兒可是你的親骨肉,你就忍心看著他因你之過而喪命黃泉?”
蒙恬居高臨下的看著女人,神色未變的冷酷,瞳孔中卻已有絲絲情愫:“吾已派人在離城置辦一處家宅,吃穿用度具有,汝與盼兒隨時過去都可。”
女人一愣,然後有些惶恐的看著他:“那你呢?”
蒙恬抬起頭看著遠方如血赤紅的天空,語氣淡然:“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之後場景一換,四周一片朦朧的漆黑,還有著千奇百怪的樹木。
在這茫茫的森林中,一切都沉寂在無盡的黑暗中,表麵平靜祥和。
而一個地方,四頭狼呈四方形,團團將中間的什麼圍住。
趙修陽虛眸想看清楚,就是看見許集那久違的臉,還有他一如既往的暴戾氣息。
他半蹲著身子,與那群狼僵持著,然後某個瞬間,一隻狼衝了上來咬住他的肩膀,看那情況,整個肩膀被撤下來的可能都是絕對有的。
這個時候,他血絲暴漲的瞳孔中充滿了殺意,另一隻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徑直插進了狼的眼眸中。
狼吃痛,張嘴怒號,他也順勢得救。
可這明顯激怒了狼群。
趙修陽看的心驚,抬腿就是要往他那邊跑去。
你不能死!
可是腳下卻如同灌了鉛,怎麼也跨不開半分。
趙修陽眼睜睜的看著許集拉響了手榴彈,眼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眼前變成一塊塊毫無生命的肉塊。
他目瞪口呆,一時間竟覺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然後一下跪在地上,癡癡的看著那片開始燃燒的森林,看著滿地的狼藉,看著和他一樣傻跪著的柯小靈。
他又沒能救到,他又沒能保護好。
四肢著地,動作緩慢的朝著柯小靈爬去,他必須要救她才行。
還沒爬兩步,身後一個巨大的力就是將他抓住。
他回頭,蒙待皺眉看他搖頭。
他此刻沒辦法冷靜的聽蒙待的話,隻想去救孤身在火焰中的柯小靈。
猛地後腦勺一疼,瞳孔便陷入了黑暗。
他又看見了。
看見痞子在他麵前中槍倒下的場景。
看見喬婉掉入無底深淵時,對他揚起的最後一抹笑。
看見柯小靈還是血屍時,他們在墓室相遇,他與她對視的那一眼,她的眼淚。
看見他從棺槨翻下去時,楚天天驚恐的神色。
看見爸爸躺在焚化爐裏時,那毫無生機的麵容。
冥冥中,有個聲音一直在說著:“你是個失敗者,什麼也不會,卻還拉著所有人陪你胡鬧,然後所有人都死了,你卻什麼也做不到。”
“你這雙手隻會害人死去,卻無法拯救任何人,其實最該死掉的人,是你才對。”
趙修陽全身如置冰窖,那冷意太濃,他無法呼吸。
所有人的手都在抓著他的腳踝,要將他往地獄深處拉去,他們說著:“下來吧,下來吧。”
趙修陽驚恐,卻又無能無力。
“對啊,一直以來,我身邊的人,都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死掉了,可是最差勁的我卻還活著,為什麼?”
“我的存在隻會害死我身邊的所有人。”
漸漸的,恐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入地獄的陰暗與平靜,他站在那裏再也不反抗,任由他們拉著自己往下。
其實這樣也好,他早便累了,如果這樣能夠贖罪的話,這樣能夠讓他們感到高興的話,那他便下去陪他們吧。
腳下的漆黑慢慢上延,吞噬了他的腳踝,吞噬了他的膝蓋,吞噬了他的腰間,吞噬了他的脖子……
鼻子也沒入黑暗,他閉著眼,平靜而一心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