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坦白從寬 過而能改(2 / 2)

左老師不相信,繼續追問:“三千六百塊,一個月不到,你吃吃喝喝用完了?”

我擔心左老師繼續追問班費去向,說出請同學大吃大喝的事會牽連無辜,惹起眾怒,於是有些不耐煩地說:“現在消費水平那麼高,三四千塊錢能做什麼。”

左老師見我不但不悔改,還滿臉不在乎,頓時火冒三丈,罵道:“你這小子,用重慶話說就是‘窮瘋老’。”低頭歎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回踱步。見我有點情緒激動,淡淡地說:“先回去上自習吧,我叫其他幾個班委來問問情況。”

“好的。”

我出了辦公室,失魂落魄地下了樓,路上遇到不少熟識的同學也裝作沒看見。他們上前來打招呼也不搭理。

淡霧淒迷的林蔭小路上,一個人踽踽獨行,昏黃光影裏裹著無盡憂愁。回到寢室,不說話,也不洗漱,脫鞋上床,把自己埋在被窩裏。溫暖的被窩,醞釀出一場長長的睡眠,醞釀出一個幽幽長長的夢。夢醒了,煩惱不再,一切都是新的,一切從頭開始。迷迷糊糊中,隱隱聽見道長和大洪在走道裏談話。

道長問:“茜武叫秦鬆去幹什麼?”

大洪答:“不知道,是穀裏娜讓茜武把秦鬆叫去的。”

道長又問:“我剛剛聽見餘敏敏說左老師通知召開臨時班委會,把秦鬆叫去幹嘛?”

大洪答:“******打破砂鍋問到底,這種鳥事誰知道。”

道長笑罵:“****妹,什麼都不知道。兩個眼睛那麼圓,兩隻耳朵那麼尖,不看不聽,都用去幹嘛了。”

接著便想起道長開門進屋的聲音。他見我還睡在鋪上,遞了一根煙上來。見我不接,輕輕推我肩膀兩下,說:“瓢哥,秦鬆都去開班委會了,你還睡著幹嘛?”見我不理睬,把煙放在我而耳畔的枕頭上,開門出去了。

寢室裏重新安靜下來,胡思亂想中,腦海裏浮現小寶和小胖的樣子。作為同樣是來自山區農村的莘莘學子,他們更懂得珍惜和利用費盡千辛萬苦才得到的鍍金聖地。教室和圖書館就是他們的戰場,利用能從學校裏得到的一切資源,他們不怕苦不怕累,為創造輝煌人生奮鬥在最前線。他們常說,高考聖戰已經成為過去,那時的輝煌早已散盡光和熱。現在一切從頭開始,努力學習才能獲得進入下一個高端戰場的資格。他們堅信,讀書就是一場戰鬥,九年義務教育是初級戰場,高中三年是中級戰場,大學是戰後修養階段,畢業後進入高級戰場。能讀書的人一生都在打仗,很多同學就是在大學裏休養過度,以致在高級戰場裏一敗塗地。

有時候出於好奇,我也會問:“你倆就那麼喜歡打仗?”

他們的回答是:“誰願意啊,可是社會逼著你去打呀,毛爺爺說過落後就要挨打,主動出擊才有可能獲勝。”

血淋淋的事實,多麼深刻的領悟,多麼振奮人心的精神。可我倒好,還沒等別人動手,自己就把自己放倒了。是的,我在修養階段,通過班費,自己把自己放倒了。

寢室裏靜悄悄的,我在一片死寂中看到自己被同學們的冷嘲熱諷砸得麵目全非,不敢想天地間是否還有另一所大學校園容我安身。從大洪和道長的對話中不難猜到,事情已經牽扯到秦鬆,盡管他是無辜的,盡管他隻是我死黨。挪用班費的事是我一手所為,沒人知道。左老師把秦鬆叫去“審問”,也問不出個什麼東西。讓我憂心的是,以後該如何麵對秦鬆。

我一直睜著眼躺在床上,想等著秦鬆回來,希望能從他那裏探知左老師會如何處理這件事。可又害怕見秦鬆,害怕他的關切和焦急讓我更無地自容。寢室熄燈了,人還沒回來。無盡的思慮攪得我頭昏腦漲,疲憊不堪。終於忍不住,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夢中遇見慕容雪和東方紫,兩雙眼睛四行淚,問我:“一直好好的,為什麼做出這樣的傻事?為什麼把自己搞得痛苦不堪?”我滿臉羞愧,無以答複,轉身逃進一片樹林。

隻要活著,明天一定會來。天亮了,我不敢睜開眼,不敢麵對新的太陽。可還是睜開眼了,睜眼之前想到:大錯已經鑄成,逃避不了的。該麵對的還得去麵對,什麼冷嘲熱諷,什麼世俗眼光,統統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