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輕輕拂過一老一少的衣衫，周圍的樹枝輕輕搖曳在風中，似是對這般清涼很是舒心。
老人呼出一口淡淡的濁氣，睜開雙目，嶙峋的手指輕彈一下，打出一縷靈氣挾過身旁水壇中的清水，彙成一團，浮於兩人的麵前，凜出神的看著那團水，紫目倒映在其中，顯得有些神秘，老人輕輕一笑，有些幹瘦的手空手一翻，拿出一個樸素的空碗來，輕輕地放在水團之下。
“你不用看了，像這樣的憑空取物，還要你跨過彼岸。”老人對凜笑眯眯說道，“小修士。”
“哦。”凜點點頭。
“好，開始吧。”老人點點頭，手指輕撫過古碗，悠悠說道，“你現在就是這個碗，凜，”話語間，手印緩緩變動，水開始一滴一滴地滴入下方的碗中，“在塵世中活得越久，你和之前的自己就會差的越遠，世界會如水一般把你填滿，就像這樣......”
少年平靜地聽著，紫目注視著碗中一點點向上蔓延的水線。
“你不能反抗，隻能任它填滿。”老人似笑非笑道，“你隻能迎合它，不去想別的東西，因為這樣會讓你輕鬆很多，若是抗拒的話......”老人手掌一握，碗的水線已至碗沿，道道細細的裂痕開始浮現，“會碎的。”聲音中帶著一些對往事的歎息。
“啪！”話音剛落，碗的碎片四濺，少年平靜的看著這一切，紫目中似乎什麼都沒有，麵對飛來的碎片也絲毫不動，老人又輕歎一口氣，揮揮手。碎片又從少年周身收回，重新聚合成初時的樣子，隻是水卻化作了點點霧氣，消散成了點點虛無，“你若不能以水為代價回到最初的模樣，你手中的劍縱使無刃也會割傷你周圍的人，後果不可挽回，”老人揮揮衣袖，蕩開霧氣，“明白了嗎？”
“.......”凜沉默地看著他，沒說話。
“好吧，我應該問......”老人掩麵歎息，“你記住了嗎？”
“嗯。”
老人苦笑著點點頭，拿開另一邊的布蓋，熱騰騰的豆包白氣四溢，他碎碎道：“這保溫效果還真好，我怎麼之前沒看出來呢......”說著輕輕拿出一個包子，撕成兩半，把一半遞給少年，少年眼神轉了轉，平靜地問老人：“有什麼深意嗎？”
“沒有，”老人慈祥的笑笑，抖了抖遞給他的那隻手，“就這樣吧，快吃吧，這麼久了，你也餓了吧？”
凜點點頭，恭敬地雙手接過包子，慢慢地吃著，老人也不急，笑眯眯地看著他吃，待他吃完後，開口道：“香吧？”
“嗯。”
“我曾和你講過，”老人把手中的半個又遞給他，“我即將飛逝，托你入世有件事。”
“是。”
“舊友季狄身居高位，個性直率不受約束，樹大招風，想必平日裏必得罪不少人，”老人開口道，“前日我夜觀天象，有我相伴的命星暗淡，必是其凶兆，又見多座星宿忽閃不定，熒惑更是閃爍的異於平常，這必是亂世之兆，這般境地，必有人找他麻煩，但是，”老人頓了頓，“你也不用求保他安然無恙，隻求讓其死得其所，當年他欠下太多血債，總歸是要還的。”
“凜明白。”
“好，”老人笑容慈祥之中帶著不舍，“你是我最驕傲的門徒，希望你能延續我玄門派的光榮。”
“嗯。”
“那你吃完後，收拾一下吧，是你要走出去的時候了，人生來就是要享受這個世界，而不是企圖理解這個世界啊，”老人沒來由的突然感歎了一下，“以後你也不必掛念這裏了，山下，才是你的世界。”
“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