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敏微笑著點頭,稍作片刻,由著幡兒陪伴,兩人一同徐徐走出蘇府,在街巷中徜徉。
“小姐,你等等我嘛……”
幡兒好幾天沒有出府,一看到街邊有些捏糖人的手藝活,就看的異常認真起來,一抬頭才發現蘇敏已經不知不覺走到前頭幾十步開外了。
她心一急,就顧不著看兩邊的人,急匆匆地小跑起來。
“籲。”一架馬車險些撞上幡兒的身子,上了年紀的車夫臉色很差,猛地勒住馬兒的韁繩,見幡兒笨笨地退後了兩步才揚聲罵道:“這是哪家的死丫頭,不看路啊!”
蘇敏想著心事,不自覺加快了腳步,一刹間回頭的時候,已然看到幡兒被一個粗壯的車夫拉住了手腕,他不停地罵著,幡兒的臉色慘白如雪。
急急走上前去,她一把甩開麵露凶相的車夫的右臂,臉色一沉。“是我家的丫頭。”
車夫掃了一眼,眼看著蘇敏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素雅簡潔,便不把她放在眼底,還是不改口氣:“你是主子也不會教教下人,走路不長眼睛怎麼行?”
感受到幡兒的微微顫抖,蘇敏眼神愈發淩厲,語氣寒冷如冰。“這是你家的路嗎?我的丫鬟不過是不小心,卻是沒有撞上你的馬車,你罵了她這麼久她半句話沒回嘴,我才要問,到底是什麼主子,教出來你這樣蠻橫無理的下人!”
她雖然給人的印象是和善,但若是遇到不好辦的人,她也不會輕易服軟。
“我這車裏坐的是位小姐,身子嬌弱,若是磕著了碰著了,你們……”車夫見蘇敏這一身毫不畏懼的氣勢,不由得軟了幾分,但還是狡辯著。
蘇敏眼波一閃,生生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語,黑眸冷漠:“若當真撞上了你的馬車,車裏的出了什麼事,我全權負責!”
下一瞬,從馬車中傳出輕輕淺淺的咳嗽聲,從聲音聽來,的確是一名女子。
“這。”車夫神色大變,猝然跳下馬車,解釋道:“小姐,你看她們,毫不講理……”
“算了,我們還要趕路,徐大,我很不舒服……”一隻過分蒼白的纖細皓腕,徐徐撥開了馬車上的藍色布簾。是一個女人,一眼望過去,容貌雖然看不太清楚,但給人的感覺,卻是虛弱的勝過林黛玉,麵色仿佛在一絲光線下就要透明,青筋可見的弱不勝衣。
其中的光線不是很明朗,但蘇敏卻看得清楚。
因為有東西,在發光。
珍珠項鏈。
那串珍珠項鏈。
她認得那串珍珠項鏈。
他說要送給一個想要一輩子寵的人。
他曾這麼說過,然後在金銀坊費心的、仔細的,挑選每一顆珍珠。但是,事到如今,他卻將那串珍珠項鏈,給了另一個女人。
珍珠項鏈不是她的。
他的心也不是她的。
即使早就看出她自作多情,他為何也不解釋清楚?
蘇敏站在原地,看著馬車徐徐開動,繞過她們前行的那一幕,突地開始懷疑自己,是自己看錯了。
這世上戴著珍珠鏈子的女子何止上百上千。
誰說那一串,就是呂青陽選擇買下的?
見到那珍珠的一瞬間,心裏產生巨大的可怕的直覺,也許是錯的。
但她如何說服自己?
那一串珍珠,至今未到她的手裏呀。
她的不安,她的企盼,她又如何一步否決?
而她的直覺,像是與生俱來的一種驕傲特別的能力,從未犯過錯誤。
就像是無法質疑自己一樣,她無法質疑她方才的直覺。
那麼,隻剩下一種可能。
是真的。
如今,滿城的婦孺,都將他們孝期一過就要準備婚禮的消息,穿的沸沸揚揚。
如果是真的,這一切,叫她情何以堪?
“小姐,小姐,你看什麼呐?”幡兒見蘇敏沉默了半響沒有移動一步,輕輕搖動著她的身子,不禁有些害怕。
該不會跟橋頭的說書人說得一樣,人不清不楚就會中邪吧……
“不會的。”
蘇敏吐出這三個字,眼神一沉,驀地掉頭返回原路。
她昨夜才見過呂青陽,兩人一同用過晚膳,他的身子開始漸漸痊愈,隔三差五能夠走出別院走動。
甚至,他們一同在書房看完了這兩日的賬冊,耳邊還縈繞著那算盤珠子劈劈啪啪的細碎聲響,勝過任何一曲樂章!
她是真的考慮他的建議,她不願做一個心高氣傲的女人,她這一回不想要太過虛無的東西,因為到頭來,都會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