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政的眼底,陰霾漸漸散開,他的眼神突地變得明朗。“你指什麼?”
蘇敏覺得有些難以開口,背對著他才能說出。“在米鋪,並非你買凶殺人。”
身後,是一片死寂。
“我承認當時我太衝動,一意孤行。”蘇敏暗暗緊握雙拳,敢做不敢當,不是她的個性。“但你也有一半責任,你的默認讓我更不理智。”
他沉默了半響,才低聲說道。“我不是喜歡解釋辯解的人。”
蘇敏眼神一緊,拳頭並未鬆開。“這不算什麼值得誇耀的好習慣。”
“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察覺的到她有些異樣,至少往日的恨意敵意,在她身上都化解了不少。一把扳過她的肩頭,他冷眼逼視著她,不放過蛛絲馬跡。
她神色自如:“我看起來那麼憔悴嗎?我沒事,隻是蘇家的生意更多了,忙不過來而已。”
他俊眉緊蹙,不悅顯然,低咒一聲。“怎麼會忙不過來?你身邊不是有那個男人的幫忙?他死去哪裏了?”
蘇敏卻不再提呂青陽的存在,肩膀垮下,仿佛放鬆了戒備,淡淡說道。“經過這件事之後,我決定把之前你我發生的一切都忘了。以前一直覺得沒有理由釋懷,沒有理由原諒,沒有理由遺忘,但這樣記著無益,不過是折騰你我而已。”
她說什麼?
她要忘記之前他對她做過的一切?
一概而論,什麼都遺忘釋懷?
他該覺得高興,至少她不會對自己敵視,也不會產生恨意,還是覺得被抹殺了曾經的關係,並不愉快?
她這一回,是真的從他麵前退後了幾步,保持一段距離,觀望著他的冷臉,柔聲說道。“這回也算是你救我出虎口吧,我感謝你。”
她從未對自己說過感謝。
雖然那種感覺很不同尋常,但這個字眼,卻似乎勾起他心中更多的不滿足,他要的,不是這種疏離敷衍的謝意。
她繼續後退了兩步,下一瞬決絕轉身,在他的視線之中漸行漸遠,終於不見了。
真像個從畫中出來的女人,又要回到那一幅畫裏去了。
如煙似幻。
他暗暗握緊手中冰冷的瓷瓶,隻要再加大一分力道,足夠讓瓷瓶碎裂,眼前空空如也,像是發生一場夢而已,但他的緊繃的麵容,一分分鬆懈下來。
森冷冰寒的黑眸,因為想起那嬌軟的小女人,漸漸柔和下來,盤桓在他四周的駭人戾氣也一點一滴的散去。
手中的力道變得輕了些,手心處的瓷瓶完好無損,免於摧毀。
他握住那瓷瓶,突地改變了主意,大步緊隨其後,直到她走到花園之內,他也不曾見過她回頭。
蘇敏走過這一段路,身後的腳步如影隨形,她不禁加快腳步,正門就在不遠處,隻要踏出門檻,什麼都結束了。
這一段路,突地瞬間變得漫長。
她在前麵走著,他在後麵跟著。
什麼話都不說,仿佛彼此之間的氣息,都凝滯了。風兒,靜止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尖刺之上的疼痛。
她還真是鐵定了心要走。
想到此處,南宮政眼神一凜,三步上前,一把扼住她的纖細手腕,不讓她繼續消失在自己視線中。
蘇敏回頭,微微蹙眉,凝神望著他的臉,彼此相顧無言。
桐聽喬媽說南宮政已經回府了,不禁喜出望外,他可有十天時間沒有見過政了,都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但他的腳步還未來到正門,已然透過假山望到南宮政的身影,眼神一亮,笑著揚聲喊道。
“哥,你終於回府了,快快,我們一起用晚膳。”
南宮政似乎沒有聽到桐的聲音,桐覺得滿心詫異,默默望著他凝視的方向,他開始好奇,到底政在看些什麼?
有什麼好玩的新鮮玩意兒嗎?
那他也要看!
桐越過花圃中的假山,跑向前幾步,眼前的這一幕,卻突地讓他覺得太過意外。
南宮政望向的方向,是一個女子的存在。
他的手,扣住她的手腕。
雖然彼此無言,隻是凝視而已,那種微妙的氣氛,讓桐的笑容,一分分冷沉下來,最終麵無表情。
因為有了她,政才忽略了自己嗎?因為她在場,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嗎?
他這麼想著,嗓音無法壓抑心中的不安和難過,一把拆開他們的雙手,憤怒幾乎要將他的身子撕裂。
低吼一聲,他將這種從未有過被忽略的情緒,全部宣泄到蘇敏的身上,“你,你怎麼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