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她的表情是決然的,語氣自然不會是多麼柔和,斬釘截鐵的三個字是不容他人置疑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抬眸映入自己眼簾的竟不是他失望的神色,而偏偏是令她無法理解的,也不想去猜測的溫和笑容。
他本就無此意,說出那請求也隻是他想要給自己找個完美的台階,好讓自己不那麼尷尬。她這般決然的回答,他也早已猜到,自然不會太過於放在自己的心上,教自己無端地添堵。
但既然話已出口,演戲也自是需要演到底的。
唐晟野微笑地將已不完整的香囊又收了回去,繼而道:“你的回答,還真是有點教人傷心。”
“嗬嗬。”她譏笑兩聲。傷心?她可沒有在他的臉上找到任何與傷心相關的神色!
“我下次再來看你。”他笑笑,旋即迅速轉身,由窗口飛躍了出去。
這些人,總是正門不走,非要走些旁門左道,唐晟野是這樣,即墨皓辰也常是這樣,就連那個她隻見過一次麵的蕭堯也是這樣!
無視了唐晟野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她徑自歎了口氣,和衣躺下,卻絲毫沒有一點的睡意。
“甄姑娘,起這麼早啊!”應著蠻兒的要求,蔡氏夫婦方才好不容易將他們對她的稱呼由少夫人改成了甄姑娘。
蔡氏夫婦也是習慣早起之人,瞧著天才微微泛起亮光,就見蠻兒由房內走了出來,二人本是正忙著各自分配活計,像是蔡大廚的手中已拿著些許需要他穿掛起來的玉米,蔡夫人則是正坐在門檻上,埋頭搓洗著各人的衣衫。
“是啊,睡不安穩也就起來了。”她眯彎著眼,唇角大方地揚著笑容,未施脂粉的臉,再加上她隨意給自己的烏發斜綁著,任由垂落左側胸前,少了那種美得教人覺得“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感覺,反而全身竟透露著鄰家女子的恬靜氣質。
“可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蠻兒興致盎然地往蔡夫人所處的位置走去。
這可不得了,蔡夫人想都沒想就趕忙站了起來,拚命地婉拒著她突如其來的好意。“甄姑娘,這種粗活,怎能讓您來做,這不是折煞了我們一家嗎?萬萬使不得……使不得!”蔡夫人邊說著,邊用自己方才迅速在自己衣衫上搓幹淨的手努力推著她離開,卻又沒有直接用手掌去推搡,興許是還是覺得自個兒的手不淨,即便擦幹了,也依舊是用著手腕去輕輕推得。
被蔡夫人如此大的反應弄得蠻兒直感納悶,隻好重新堆起笑臉,往蔡大廚走去。
“我可以幫忙剝那筐子裏的玉米嗎?”她覺得自己的語氣以及表情都是誠懇的教人無法拒絕才對,可是……
“甄姑娘……”蔡大廚立即露出一臉的惶恐,又極力使自己不要像蔡夫人一樣沒個見識,去推搡人家。可是他的表情還是出賣了他。
萬般無奈,卻又無可奈何,這年代,主仆尊卑階級實在太重,幾乎是深入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這種在她認為並不好的文化卻是如此教人潛移默化地去主動接納了它。
她的身份的確是特殊的,但她自以為自己與他們並沒有太大的差別,隻不過別人可不會讚同她的認知。
但,她今日實在不想讓自己閑下來,一旦閑下來,就如同昨晚徹夜難眠那般,滿腦子都是在疑惑即墨皓辰為何會突然如此,以及唐晟野的真實目的又是什麼……更甚者,還有清流,沭麟太子等人。
所以,她必須得讓自己的生活充裕起來,一點也不想讓這些煩惱鑽了空子,給自己造成莫大的鬱結。再被這麼多煩惱侵蝕自己的腦袋,若得了要不得的抑鬱症,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既然你們願意喊我一聲甄姑娘,也就是意味著在這裏,我並沒有高人一等,而我,充其量也就隻能算是二位的晚輩,晚輩在長輩麵前想要盡些孝心,幫忙做些家務事,可有什麼折煞不折煞誰之說的嗎?”言罷,蠻兒的眼底盡是笑意。
如此聽罷,他們夫妻二人還能夠說些什麼呢,麵麵相覷後,隻好萬般不情願地依了眼前這笑靨如花的女子。
難掩欣喜之意,蠻兒不顧自己白淨的衣擺是否會被那看似沾染著許多塵埃的長木凳給弄得髒亂,兀自坐了下去,將那裝滿新鮮剛采摘的玉米的籮筐往自己拉近,唇角高高揚起,開始自得其樂地忙碌了起來。
之所以不去搶蔡夫人洗衣衫的活,一方麵是因為那活計的確是最好一個人幹,若再添個人手,隻怕還會越幫越忙了,至於另一個方麵嘛……怎麼說好呢,簡單些說,隻能說是蔡夫人的眼神實在是令她無法違背,充滿著希冀,惶恐,還有……莫名的擔憂。
為何擔憂?蠻兒又豈會不知,隻怕蔡夫人是怕她一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千金小姐,會洗衣衫才怪!即便家裏的條件還算過的去,不至於清苦,也還不至於會樂見好好的衣衫就這麼被人洗壞,還得多費些銀兩去重新添置。
蔡夫人的這種想法,在蠻兒的心裏,也並不會覺得這是她市儈的表現,像這般的尋常人家的婦人,會有這種想法是很自然的,她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也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笑笑也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