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炭頭咧開大嘴,嘿嘿一笑:“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你們這幫貪官汙吏。今日,不是你們這些狗官的糧食,老子還不強哩!”
說罷,他大手一揮,就想招呼眾人動手。
黑炭頭身邊的老婦人卻搖頭勸阻眾人。
她走到趙遠跟前,道了萬福。
“公子少年英雄,在鎮南關前力平兵變的雄風,確是令老身敬佩。隻是——”
“隻是什麼?隻是敬佩之餘,還要覬覦在下手中幹糧?”
趙遠有些不滿的撇了撇,這一老一少好似演雙簧,不知到底有何居心。
老婦人老臉一紅,掩麵道:“大凶災荒之年,十裏八鄉顆粒無收,鄉親們迫不得已,方才鋌而走險。”
黑炭頭不樂意了,不滿的打斷老婦人。
“我說娘,跟這些朝廷狗官何必多費口舌,大夥一起上,殺了狗官,奪他糧食,豈不快哉?”
老婦人斜睨了黑炭頭一眼,一巴掌打在黑炭頭後腦勺上。
混賬東西,你也不睜開你的眼睛看看!你眼前的究竟是何人!?
老婦人一通臭罵,黑炭頭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打量了馬車上的趙遠一眼。
媽呀!竟然是這個神仙公子!
當他看清楚趙遠相貌時,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當初,這黑炭頭可是親眼看到趙遠在鎮南關前以一根長槍擋住數十顆火銃鉛彈。這等,神威豈是凡人可為?
死罪死罪,小人多有冒犯!還請神仙公子饒恕,饒恕!
看著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的黑炭頭,趙遠隻覺好笑,揮了揮手。
罷了,罷了!起來吧。
黑炭頭趕緊一咕嚕爬起來,衝著圍住馬車的眾人嗬斥。
一個個的,都沒長眼麼?還不給神仙公子讓路!
那群衣不蔽體,麵有菜色的災民迫於黑炭頭的壓力,不得不讓出一條道,可那種不甘心仍清楚的寫在臉上。
趙遠低聲一歎,命令隨車護衛將馬車後的幹糧拿出大半分給一眾災民。
黑炭頭母子及眾多災民感恩戴德,跪成一片,高呼公子大恩,永世銘記。
護衛臉色遊移的看向趙遠身邊的於之義。
看到馬車周圍跪滿了百姓,於之義麵色沉凝,也隻得點頭應允。
那護衛隻得無奈去分幹糧給眾人。臨走,還不忘小聲嘀咕一句。
天下災民如此之多,區區杯水車薪,又能救得了幾人!
於之義擺了擺手,尷尬的對趙遠說道:“幾個貼身小廝,都是自小便跟著老夫。讓賢侄見笑了!”
趙遠無語。不過,盡管有些無禮,但護衛的話還是深深的印在他心中。
一路走來,趙遠努力逃避北鴻幫的追殺,但也看到了不少人間慘狀。
災荒遍地,赤地千裏。老百姓生存之艱難,確是朝中那幫高高在上的達官顯貴們無法知曉的。
餓殍遍天下,以他一己之力,又能救得了幾人!?
趙遠搖了搖頭,仰天輕歎。盡了人事,也隻有聽天命了!
馬車緩緩啟程。
看著一眾災民遠去的身影,趙遠默默放下窗簾。這區區半袋幹糧,如此多的人,能撐幾時?
於之義的臉色也不好看。
“天下糜爛,殃及黎民百姓,是吾等之過!”
馬車仍在驛道上緩緩的走著。
因為天氣惡劣,天色似乎也要晚得早些。
剛好來到一處官道驛站,趙遠一行就此安頓。
收拾停當,趙遠回到給他安排的廂房。
不知為何,或許是因為一路所見,尤其是黑炭頭帶領的那幫災民,讓趙遠印象深刻,以至於到了驛站中,他的內心依舊無法寧靜。
正當趙遠為天下蒼生憂心不已的時候,廂房外傳來一陣爭執聲。
期初,趙遠還並不在意,可那爭執聲越來越大,連於之義的聲音都夾雜其中了。
怎麼回事?
趙遠皺著眉頭,推門出去。
隻見驛站外,一個叫花子打扮的年輕人在死纏著驛站一個驛卒,似是在討要什麼東西。
那驛卒一臉嫌棄,連踹那年輕人幾腳,直把他踹到在地,嘴裏還在罵罵咧咧的。
狗東西,老爺平時看你造孽,也就接濟你幾口吃食!誰知還蹬鼻子上臉了。連朝廷欽差到此,也敢前來放肆,老子看你八十歲老頭上吊——活膩味了!
圍觀之人,包括趙遠在內,都覺得不過小事一樁。
於之義身邊的護衛出麵,招呼驛丞,取點幹糧打發那小叫花作罷。
趙遠隻覺沒趣,正打算回房,可當他轉身的時候,無意之間瞟到了那叫花打扮的年輕人身上。
隻覺心頭一震,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