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也許,是他的心已經死了(1 / 1)

為了雜誌忙裏忙外這六七天裏,方北憂神經緊張地真是睡覺做夢都沒閑著,雖說工作這許多年來,早就駕輕就熟,可是沒有一次不在提心吊膽。這出版印刷說到底是一件遺憾工程,網絡媒體出了錯誤尚能及時修改,印刷品就完全不同了,補救的辦法可以說幾乎沒有。

他想起黑幫片裏老謀深算人物常說的一句台詞“小心駛得萬年船”,不過他稱不上老謀深算,至多是處心積慮。所以他六七天來忙得忘乎所以,竟沒有一刻時間在想起蘇小玫。他吃飯睡覺做事全沒有概念,也許是他的心已經死了,這些行為隻不過在延續他的習慣罷了。到疲消累醒,他才想到賈震,撥了電話,又告訴了林靜,晚上約在江湖行酒家吃飯。

“江湖行”開在一條僻靜的小街道上,這位置隔開鬧市,十分適合修身養性。方北憂和林靜先到了,歎賈震這地方選得好,可是走進裏麵來,馬上落入此起彼伏的聲浪裏。這邊聲若洪鍾的:“小二!拿酒來!”那裏氣急敗壞的:“小二!上兵器!”迎麵走來一位身著古裝的小夥子,臉先紅了,伸手做出請進的動作道:“一樓客滿,二位大俠樓上請。”

北憂上得樓來,坐在一條木質長板凳上,立時覺得局促不安。不多一會,賈震到了,上來就打拱作揖道:“方大俠破費!破費!”

北憂早不耐煩地一把拉賈震坐下,滿臉的嚴肅:“這算什麼地方?真吵!真別扭!”

賈震撫頭笑道:“來來,二位稍安勿躁,還請入鄉隨俗——小二!上酒上菜來!”

北憂道:“這麼大聲,耳朵都給你震掉了!”

賈震笑著看一眼林靜,又看著方北憂,道:“這裏我來過幾次,感覺還不錯。你瞧這店裏的裝修,還有擺設,是不是很有幾分武林的意味?你再抬頭看,這每一桌都是大有名目的。現在做什麼事情,很是講究文化底蘊,像什麼地產文化、服飾文化,這裏就叫做飲食文化。”

北憂嗤鼻道:“我看這飯菜和其它店裏的沒什麼兩樣,隻是改改名字。這些商人,太會掛幌子了,毫無關聯的兩件事,非要生拉硬扯在一起。照這樣下去,人將來走個路、理個發的,都會有什麼名堂出來!”賈震取笑他還沒喝酒已經說起醉話了。

要在這樣的一個地方講話談天,簡直活受罪。你必須把嗓門兒提得夠高,才不會給聽者遺漏了話裏的含意,就是歎口氣,也要非常地大聲。

北憂說了幾句話,口幹舌燥,便閉了嘴聽林靜和賈震二人喊來喊去。林靜的:“你女朋友呢?怎麼不一起帶來?”賈震的:“什麼?女朋友?你不就是嗎?哈哈!我啊!光棍一條!”林靜:“那天我都看見了!人長得不錯!配你啊!綽綽有餘!”賈震:“我屁股後麵!大把大把的追求者呢!你說下雪那天?小念啊!她可是你方老師的追求者!”

方北憂急道:“滾蛋!”

林靜:“小念是誰?”

賈震:“小玫的妹妹!也就是他小姨子!哈哈!”

方北憂懶得使力氣說話,隻淡淡道:“別聽他扯淡。”

賈震還在繼續:“那天小念張口一個姐夫,閉口一個姐夫,聽得我這胃裏直冒酸水!”

方北憂道:“你們說了些什麼?”

賈震豎起食指中指,在自己嘴角浮掠地一抹,北憂不耐煩,把香煙盒子扔在他麵前,他也不在意,點一支道:“當然是說你!聽小念說,你們又吵架了?瞧!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小玫這次賭氣離家,確實有些過火。你知道小念還說什麼了嗎?她還說,她非常希望看到姐姐姐夫生活得幸福。你們想啊,什麼是愛?好好我不扯了,說正經的,小念的意思是我來勸勸你,委屈一下,去接她回來。畢竟你們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我的意思呢,也差不多,但這種女人應該晾她幾天,所以我現在才和你說。”

林靜道:“我還奇怪呢,這幾天你在單位總是心神不寧的。”

北憂壓抑的對蘇小玫的憤怒,這時真想一古腦兒傾倒出來,但這種醜事,自己哪好意思去講?他長歎一口氣,悶悶不樂地低頭喝酒。賈震林靜也陪他歎氣。剛才的店小二這會兒臉不紅了,在向三人介紹每一道菜的名字,像“神力丸”、“叫化鴨”、“祥雲掌”等等,到吃完結賬下樓,還追在屁股後麵喊什麼“青山綠水”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