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不到六點鍾，有清潔工在小區院子裏掃地講話。北憂起來到陽台抽煙，看似亮未亮的天色下男女兩個揮掃把的人，像是夫妻。除了清掃道路，還要把每個單元門前的垃圾桶收拾幹淨，又是一天光鮮開始。
北憂想到昨夜計劃好今天要做的事，忽然有些膽怯，希望忽降暴雪，封鎖了自己上班以及去小玫單位的道路。雪自然沒有來，可是他卻可以有能力做主不去單位。他撥了林靜的號碼，三聲之後，林靜道：“怎麼這麼早？別和我開玩笑了，我還要多睡一會兒呢。”
北憂忙接她話：“你不要掛，我昨晚沒睡好，今天可能不去單位了，工作的事你幫忙盯著，我在家休息休息，下午想去接小玫回來。”
林靜語氣裏懵懂未醒：“好，我知道了。你，病了？”
“沒有。一整晚都在做夢，累死了。”
林靜嗬嗬笑道：“做的什麼夢？是不是夢見中彩票頭獎了？然後買房子和車？”
北憂據實向她講述，然後感慨：“你說人為什麼會做夢？有時候是重複做同一個夢，我小時候常夢見很多的菊花，現在長大了，這夢還會隔三岔五出現；有時候又是做一個全新的夢，全是平日大腦裏沒有輪廓的東西，做過一次也就忘了，下回再做夢可能又是一些七拚八湊的片斷。”
“中國人都說夢是反的，夢到死說明你將來會活得很好；而外國人講夢是人的潛意識，所以表示你思想裏視死如歸，英雄本色，是能夠成就大事的人。”
北憂笑道：“你的嘴是越來越甜了。說到潛意識，我多少知道一些，弗洛伊德不是說‘夢是願望的達成’嗎？”
林靜道：“這句話也許沒錯，不過看透自己潛意識一定不會這麼簡單。我電腦裏有一個文件，是催眠大師錄的音頻，需要在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裏聽，你就可以進入自己的潛意識，很清晰地去觀察它。並且能看到前世，真的神奇，等明天我拷給你。”北憂笑她胡說。
下午他去四博房地產公司時，小玫還不知道。現在沒有講和，北憂怕她怪自己沒有誠意，而言語尖刻，所以電話也不打。
四博房地產公司是一幢獨體的龐大建築，威嚴氣派，北憂進門後慌不擇路，便下意識隨腳底紅地毯延伸的路線挪動，走完一小段直廊拐過來，是敞亮高挑的大廳，空間好像五星酒店裏的進門，卻還要再大再高些；假使中間地板上擺放滿連體座椅，人便像身處影院、教堂。
大廳裏小聲談笑的人群，在欣賞四周牆壁上懸掛的宣傳圖畫，廳中央陳列一個沙盤，圍滿了人，滿麵春風的售樓小姐夾雜其中。
北憂轉了一圈，才明白這裏是四博公司的售樓處，他還煞有介事站在沙盤前觀摩良久，奇怪何以售樓小姐不來和自己搭訕。大廳角落裏一個低矮門框，小牌子上寫“辦公區”，北憂像雄鷹覓見了獵物，又像在玩迷宮遊戲時的找到出口，身心舒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