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忒兒地一聲就飛跑了(1 / 1)

出院那天,小玫買回來一副拐。北憂瞧了氣不打一處來,小玫去辦理出院手續,他將拐提起來用力摔在牆角,小念瞧見了禁不住笑他。催他起身道:“好哇!你先下床來走兩步。”

北憂隻走了一步,便把嘴呶向牆角,小念歡天喜地去拿,遞過來,北憂試了試,走路倒是輕鬆了,隻是硌得腋下生疼。

北憂道:“我並沒有不領情。隻是想想自己像個殘疾人,有點不能接受。”

蘇小玫推門進來見了說:“不賴!還挺像那麼回事的,但凡關於抗日戰爭的電視劇裏,總經常會出現個像你姐夫這種造型的,小念,你不知道,我之前總說他不注意鍛煉,身體越來越不像話,像林黛玉,站在風口兒一吹就倒。”

北憂慌忙說:“我可不是林黛玉,我是那隻呆雁,雖然又呆又傻反應緩慢,但到底不禁嚇。你以後再氣我,我忒兒地一聲就飛跑了。”

這時候進來一位二十啷當歲,身材短小、走路搖晃的人。小玫和北憂均不認識,以為他走錯房間。不料是小念的朋友,小念叫他“喂”,小念道:“喂,你來了,我來介紹,這是我姐,病號兒是我姐夫。”

北憂向他點點頭,不解地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好像對方是方便麵調料裏夾雜的一丁點兒肉絲,吃來卻沒有一點兒肉的味道。他向小念疑惑道:“這是?”

蘇小念閃爍其辭:“他有車!今天由他送咱們回家。”說著催促下樓,幾人拐出來走廊,鬧哄哄去乘電梯。這位“喂”先生倒是毫不客氣稱起北憂“姐夫”來,北憂詫異,想到這位極可能是蘇小念的追求者,隻是從來也沒聽她提起過,心裏便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本來出院這一件事,讓北憂的心情十分振奮。現在瞧小念和這人說說笑笑的樣子,自己真恨不得化作一團空氣,給風吹了去。假如小念不來和他說話,北憂真要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棄物,或像佛家裏講的持戒修為、尋求清靜的境界。

蘇小念偷偷咬北憂耳朵道:“隻是朋友,我對他沒那意思,你是不是吃醋了?”

北憂有些生氣,陰沉著臉誰也不理。不坐車也不可能,那車雖然外觀看上去並不十分起眼,可是等北憂坐進去了,才發現車內的豪華,有生之年,他從未有過此等待遇,那胸中的醋意便更加重了幾分。

方北憂對“喂”先生雖有醋意,隻是不好發作表現出來,尤其是在妻子麵前,更不好表示傲慢無禮。他在想自己久經世故,沉著老練,是可以在氣勢上壓倒眼前這毛頭小子,但此刻他鑽在這輛豪華的轎車裏,正巧自己又儼然一個瘸子,在氣概上已經先矮了半截兒。

“喂”先生開車也不老實,嘴裏喋喋不休。他在講隨自己的父親新近一起去了趟巴黎,斬獲頗豐。據說明年還計劃去一趟迪拜,這全是拜自己那老父親所賜,自己是沒那個本事的,他正在興頭上,眼裏沒有旁人。方北憂懶得去聽,蘇小玫倒聽得津津有味。

北憂想快些到家,等這“喂”先生去了,坐下來好好和小念談談。

“喂”先生還未及講完他所見所聞,眼看目的地近在眼前了,“喂”先生放緩車速意猶未盡道:“小念,我有點饞了,現在沒到飯點,一會兒我出去溜一圈,晚飯時候來接你,陪我去吃豆撈——姐姐,姐夫也一起去。”

車停下了,方北憂奮然而出。蘇小玫看丈夫拄著拐,走路踉踉蹌蹌,擔心他摔倒了生氣罵人,忙上前去攙扶住他。這事若在平時,北憂一定會甩開胳膊,強撐起麵子,但現在他借助拐杖走了幾步,呼哧哧直喘氣,這強怕逞得不是時候。

蘇小念懸的心放下來,才回答說,謝“喂”先生的美意,晚飯心領了,今天姐夫行動不便,改天我請你喝茶。

“喂”先生釋懷道:“你的這位姐夫真是奇怪,好像看我很不順眼。”

蘇小念忙解釋:“姐夫一時還接受不了拄個拐杖走路,心情大概很不好,他平時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他會一輩子都這樣了?”

“亂說什麼!別烏鴉嘴了。好了,你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