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我嗎?”那買家瞋目以視,五官逐漸集聚湊攏起來,就像龍卷風一樣,把飄散著的怒氣都強力吸納進自己的風暴圈內,遂提高音調大聲質問道。
“記,記得。”遊北星大氣不敢出,生怕哪句話招來不滿,惹得一通拳腳相加。
“我叫什麼名字?”看出遊北星害怕,那買家顯得有些洋洋得意。隨著一字一頓吐露出的話語,他有節奏地悠然晃點著腦袋,進而鏗鏘有力地責問。他的下巴刻意往前拱著,甚至下嘴唇都能把上嘴唇輕而易舉地吞沒掉,挺起的眉角也讓本來突出的眼皮瞬間塌陷進去。
“左向,咱們過戶的時候,我,我,我看到過。”遊北星憑借印象還能記得起來,急忙脫口而出。
“你還知道老子的名字,讓你打聽,你奶奶的估計就沒去打聽!要是早打聽了,你就不敢跟老子掰扯手指頭了!……”左向走向前去,挑著食指惡狠狠地指弄著遊北星的額頭,然後又待到口若懸河地自我誇耀時,大拇指巍然翹起,唾沫星子四散飛濺。
遊北星因為害怕那手指頭戳傷自己,便緊鎖著眉頭半閉著雙眼,他的頭隨著往後一仰一仰地。等左向說完,他滿臉無辜地爭辯道:“大哥,哥,我,我怎麼敢跟你掰扯啊?我也沒那膽呀!”
除了壓抑著內心的恐懼,他的腦子也在極速運轉著,而且隱約升騰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要是說他和左向,以前連麵都沒見過,更不用提能有什麼仇怨了,唯一的交集便是前段時間交易的那輛車。北星又抬頭看了看怒氣熾盛的左向,頓時幡然醒悟過來,心中那最後一道脆弱的心理壁壘也瞬間被衝散了。
“我剛買了你的車,就在昨天晚上,”左向猛然倒吸一口涼氣,然後均勻呼納出來,試量地點了點頭,遂異常激動地加強語氣,“突然不見了,媽的竟然不見了,你說稀奇不稀奇?”左向邊說邊用犀利的眼神盯著遊北星,仿佛要撕開他的身體,看透他的內心一般。
遊北星沒有猜錯,果真又是那種狀況。其實在找到車的當天,遊北星就應該先把鎖重新換掉,不該這麼急不可耐地把車交給左向,完成交易。那個警察的提醒現在還聲聲在耳,而自己卻忽略了他的好意,為了防止夜長夢多,竟然做了如此魯莽無度的舉動。
“你說稀奇不?!”左向見他沒有反應,又氣急敗壞地大聲吼道。
“稀奇,稀奇……”遊北星急忙附和答應著。
“稀奇個毛線,你不知道吧,這警察又把車給老子找回來了。”左向得意地話鋒一轉,縱然向上張起眉弓,睜大兩隻銅鈴般地眼珠,迫不及待地觀察著遊北星表情的變化。
這個情況並沒有超出遊北星的預料,但是曾經如出一轍的事情在這種場合是無法對左向直接挑明的,他隻能先略感慶幸地敷衍著:“這不是很好嘛,幸虧沒偷走……”
“放屁,你小子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左向的眼神更加狠毒了,他猛然兩手掐住腰,一副盛氣淩人的姿態訓斥道。
“哪裏敢,我能有什麼事瞞著你啊?”遊北星生怕左向再衝向前來,於是把手放在背後,摸索著桌沿向一旁慢慢挪動。
“行,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說著左向果真又忿忿靠向前來,毫無預兆地掄起手臂一拳捶到遊北星的胸口,順勢拽住他的領子拉到自己麵前,惡狠狠地言語道:“人家警察說你這個車,就在前幾天,還在你手裏的時候,就丟過一次,是不是有這麼回事?嗯?”說著,他的臉愈加猙獰起來,咬牙切齒著,手握衣領的力度也愈來愈大。
遊北星不敢直視,胸口疼痛欲裂,縮緊的領口使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他隻能表情異常痛苦地把頭歪向一邊,寐閉著雙眼,急促喘息狡辯著:“哥,確實有這麼回事,但是,這……這不關我的事呀?我那時也是剛收的車啊……”
“別把我當白癡!人家警察說了,這車被偷的時候沒有被撬鎖,哪有偷車的不撬鎖的?除非有鑰匙的才能幹的出來!即使車不是你偷的,你也逃脫不了幹係!”左向認定了眼前的這個奸商必定有事瞞著他,退一步講,這車既然招惹了麻煩,為何不在買賣時提前跟自己說明。
“哥,和我真的沒有任何關係啊,你說我門頭就在這裏,怎麼也算是正經的生意人,怎麼會做那種缺德的事呢?再說,我既然能開走你的車,怎麼會讓你再那麼容易的找到呢?”遊北星循循善誘,試圖一點點打動左向,讓他相信自己確實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