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點了點頭,巴洛補充道:“不錯,佛教的鼎盛,必然導致西藏本土的古老苯教衰落。苯教的八字真言,也必然隨著這種衰落而不被大多數藏民所用,而佛教的六字真言,卻隨著佛教的日益興盛在藏民族中廣泛流傳開來。”
洛桑又提出了一個疑問:“既然後來佛教占據藏域高原的統領地位,那麼大家看看左邊這些浮雕,這些佛像,多數都是藏傳佛教寺廟裏常見的,但右邊的古藏文八字真言,卻是苯教的呢?”
孜青貢布解釋道:“其實,吐蕃時期佛苯之爭是本地傳統文化同外來文化之間發生碰撞、爭論乃至相互吸收,直至融合的過程。吐蕃本土文化在受到外來文化衝擊時,有著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和強大的保守能力,苯教雖經多次毀滅性打擊,但卻沒有完全消失。在今天的藏區,仍然保留著許多苯教寺廟,其諸多儀式尚保留在佛教儀軌中,並且其思想觀念仍在藏區民眾日常生活和行為中得以體現。因此,成為雪域文化主體的佛教,是吸收了苯教成分的,這種融合了外來文化和本土文化的佛教精神,千餘年來成為我們藏民族心理的支柱。這樣說來,我們並不難於理解這裏為什麼會有佛教的浮雕,又有苯教的八字真言。”
巴洛又生出一個疑問來:“老爺,這些勒波族人,他們當時信仰的是苯教,還是佛教呢?”
孜青貢布想了想,道:“至於這個問題,我也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苯教是藏地的本土宗教,在佛教進入西藏之前,苯教一直占據著主體地位,之前勒波族人的先民,信仰的必然是苯教。但到了赤鬆德讚時期,他們是繼續信仰本土的苯教,還是改為信仰外來佛教,這恐怕是一個我們現代人無法回答上來的問題。”
侯三道:“老爺,我看他們應該是堅持了苯教的信仰吧,由於這個原因,他們才離開了當時的藏王。”
孜青貢布回答說:“三崽子,問題沒有你所說的那麼簡單,勒波族人作為讚普的親衛軍,咋能說離開就離開?而且是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兒,而且讚普一方,突然遇到自己的親衛軍發生這種情況,讚普會怎麼做?會不會動用所有力量進行搜尋?但在藏區,卻一直沒有任何一點關於赤鬆德讚尋找勒波族人的記載和傳聞,這可不可能?他們以這種方式離開,你認為是他們堅持信仰苯教的原因麼?這個未免太牽強了吧!”
沒有人能回答上來。
巴洛和孜青貢布再看石板上那八字真言之外的字符,又把它們和腦中貯藏的古藏文字符作了一番比對--的確不認識,一個也不認識。
但孜青貢布隱隱感覺到那些字符,似乎是一部經文的某部分。他吩咐巴洛道:“大胡子,動筆把那些字符全體記下來,還有馬上要去看的一起記下,完了交給我!”
巴洛掏出紙筆,把那些不認識的古藏文詳細作了記錄。
往後的古藏文稀疏了很多,相互間隔了好幾塊石板,甚至同一塊石板上的字符也相隔較遠,有幾塊石板上隻有一個大大的字符。
大夥繼續緩步往階梯上走,邊走邊看那些零星的古藏文符號,巴洛拿著紙筆,把它們一一作了記錄。
直到看完最後一個字符,孜青貢布和巴洛還是一個也不認識。
巴洛把寫滿古藏文的本子遞給頭人,孜青貢布接過米,從頭至尾認真看了一遍。
把本子折好,孜青貢布解開登山服,從貼身的衣兜裏摸出兩件物什來,那是一個巴掌大的羊皮袋子和一支玉簫。
以前眾人沒看見過那支玉簫,洛桑禁不住問孜青貢布:“老爺,以前咋沒見您吹過這支玉簫呢?”
孜青貢布回答道:“這支玉簫,是祖上世代流傳下來的,說到它的製作材料,乍一看的確很像是綠鬆石,其實隻是表麵鑲了一層綠鬆石而已,它的主體部分是骨製的,至於是什麼動物的骨頭,祖上傳下來時從來沒提起過,所以我也不知道。”
說完,孜青貢布把骨玉簫舉到眼前端詳,眾人也都圍了過來看。
隻見那骨玉製成的簫可以吹奏那頭稍大,呈圓球狀凸起,鑽了一個月牙形的送氣洞孔,約有小指頭般粗細,下頭底部是空的,呈圓筒狀一直通到月牙形送氣孔的下方。玉簫主體的筒形側麵,鑽了一排圓形的排氣洞孔,反向偏上,大致隔了寸許,還有一個吹奏時放大拇指的洞孔。全體洞孔加在一起,一共九個。
李立說到:“老爺,好精致的九眼骨玉簫啊,能不能吹一首曲子給大夥聽聽?”
孜青貢布回答道:“這個麼,祖上一直說它是一支魔簫,叮囑後人隻在一種情況下才吹奏,所以一直都不曾用它吹奏過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