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良逝(2 / 2)

但是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樣。

“初珩,你送來的桂花糕,朕吃了,很有你母妃的味道,日後你多帶銘玉進宮,給朕送點桂花糕罷。朕一個人吃,也沒有樂趣。”

晏殊樓猛然抬首,看向正前方笑吟吟的父皇,突然覺得十分陌生,卻又有幾分熟悉。

斑白的發間充滿了滄桑,布滿皺紋的眼角訴說著年老,這父皇,已經並非他所認識的了。

“父皇……”

話在嘴邊,卻不知如何表達。

晏殊樓最終還是以點頭,結束了對話:“謹遵父皇令。”

“朕不是令你,隻是朕老了,在宮中寂寞得緊,改明兒讓你外祖也送點凝神香給朕罷,朕這兒的香快燃盡了。”

晏殊樓怔然,剛想回上一句不是有良妃送的寧神香麼,又想到良妃已經被打入冷宮,故又止住了疑問。

似乎看出了他的懷疑,天子將晏昭其放了下地,拍拍他的後背哄道:“昭其,先去找嗷唔玩,父皇有些話想同你皇兄說。”

晏昭其乖巧地點了點頭,牽著於公公的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少了孩子童趣的聲音,書房一下子寂寥許多,天子悵然一歎,負手站起行到晏殊樓的麵前,恍然發覺自己當真是老了,孩子都長得那麼高了:“初珩,你怨朕麼?”

驚異於天子問到這個問題,晏殊樓不知如何回答,怨?他不知是不是怨。

“朕保護不了你母妃。”

晏殊樓大怔,不知該如何續下去。

“你的母妃其實是被良妃害死的。”

天子說完這話時,晏殊樓立時識趣地佯作了一副震驚的模樣,令天子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天子懷著深意掃了眼晏殊樓的表情,又繼續道:“這是朕一直以來的心結。你母妃過世後,朕便令人去查其死因,可是一直沒有下文,直到一年前,朕的人手忽然查到了你母妃之死,同廢後有關,朕順著去查,卻隻查到廢後身上,便查不下去了。朕不傻,知道此事有異,便決定觀察一段時間,後來,隨著良妃漸漸地進入朕的視線,朕發覺事情有些太過不簡單了。良妃同賢妃的相像,她對賢妃的致敬,以及對朕的關心……朕不得不懷疑她。”

天子鎮定地說完了這句話,看向晏殊樓,卻隻能從他臉上捕捉到驚訝的表情,其餘做戲的神色都看不到,於是放心地繼續道:“朕繼續抬高良妃,朕想瞧瞧,她究竟想作甚,但那時朕還未打算動手。一直到昭其將一個玉質貔貅送給朕時,朕方知道事情的真相……”天子悵然一歎,將晏殊樓已經知道的良妃害死他母妃的過程道出,晏殊樓依然表情震驚,很好地表現出了該表現的神情。

天子語盡,又是一歎,拍了拍晏殊樓的肩頭,懺悔地搖首道:“朕保護不了你母妃,你怨朕麼?”

“當然不怨,父皇已經替母妃報仇了!”晏殊樓鄭重地回道,臉現忠誠。

天子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微笑道:“你不怨便好,朕便放心了。隻是朕有一心結依舊難解……”頓了半晌,看晏殊樓臉上燃起興趣,續道,“良妃當年害了如此多人,還害到了朕的頭上,其論罪當誅,可朕多年來又虧欠於她,而三兒目下也正鎮守邊疆,若將良妃處之,易造成不利的後果,初珩,你認為當如何處理?”

晏殊樓本來對天子還有幾分好感,但在看到天子眼中的期待之色時,頓時在心中冷笑,天子不愧是天子,說了這麼多,打了那麼多煽情牌,歸根究底,其實是想借他的刀殺人啊。

天子都這麼說了,晏殊樓當然會順著他的話說下去,表示自己身為兒臣的一片赤子之心。

“兒臣定會妥善處理的,父皇請放心罷。”

天子臉上生出了笑意,會意地點了點頭,又閑扯到賢妃去了,好似方才那笑裏藏刀的人並非他一般。

離開書房時,晏殊樓的唇角瞬間掛上冷笑,他的好父皇啊,果真是不可信的。

當夜,一個香包送到了良妃的手裏。

良妃看著這熟悉的香包,雙目恍惚,握著香包低聲垂淚。淚水融入香包之中,散出了一股與香包氣味不同的味道,她疑惑之至,小心地將香包拆開,赫然發現其中夾雜著一張鑲金的字條。

上麵用著剛勁的字體寫道:血債血償!

她頓時大驚失色,這竟然是天子的字跡!

良妃驀然跪倒,雙手捂著眼瞼痛哭失聲。

當夜,良妃懸梁自盡,待翌日一早,方被人發現,而她人已死去多時。

這發現她自盡之人,不巧,正是得了天子應允,帶著晏廣餘所給的香包去尋她的晏殊樓。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依醬每日一雷(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