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說,就算你隻是寒江城主,這一城的葬地或許你無法銷毀,但是讓巫奴們得到好一點的待遇,接近一點普通人的生活,不至於生不如死,還是完全可以辦到的。”
“我知道你有你的目的。”劉愴沉吟了一下,“但是我也知道,你的目的肯定有利於我,所以我並不反感你牽引我,去走一些我看不見的路,隻不過權利這種東西,我沒有太大的興趣。”
“從你出生開始,你的命運就已經注定,雖然這些年一直躲在這個院子裏,讓你活的還算悠然,但是要知道,寒江城外想殺你的人很多很多。幕後的那些人,都是早已站在權力頂峰的王者,如果你不聚斂權利,那麼除非你甘心一直躲在院子裏,接受你父親的庇護、母親的遺澤,否則你根本出不了寒江城一步,你願意麼?”
似是被這段話打動,劉愴下一個拔刀的動作遲遲沒有繼續,他反手按在刀柄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良久,才轉過頭,隔著數十步的空氣,看著風無痕那張古井無波的臉。
“我不願意,但是這和救濟貧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風無痕肯定的說,“權利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它有很多種,其中財富也是一種權利,當商人聚斂的財富達到了一定程度,那麼甚至可以影響朝局,當年你的母親就是……。”
“總之,我要你找到方法,獲得張家的財富,然後賜予那些貧民——生的權利。”
“噠,噠,噠。”
結實的鹿皮短靴,穩定的踏在了長滿苔蘚的石磚上,發出了一陣頗有節奏的號子聲。這聲音很脆,穿透力很強,導致不斷回蕩在這狹隘的巷子裏,引起了倆旁人的注意,他們偏過頭看著這個身穿紅黑長,看起來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
劉愴皺著眉頭,看見了朝他露出貪婪目光的漢子,自語道:“這個問題看來要重視一下了,好歹我也十四歲了,身子卻和十歲的時候一樣高,難不成這也是巫奴血統的影響?回去得問問風無痕。”
腳尖輕輕用力,劉愴便直接飄忽不見,而那些正準備搶劫一個孩子的餓漢,隻覺得眼睛一花,麵前的那個人居然就這麼不見了?
寒江城最偏僻的角落裏,聚集了上百難民,他們拖兒帶女的來到這裏,無非是沒有法子。也有失去父母的孩子,多半會被拐賣,官府也根本不會來管,畢竟居住在寒水江旁,每年都有此類事件發生,根本不可能一直解決。
“受不了。”
待了沒有一刻鍾,劉愴就離開了這裏。原因很多,首先是環境問題,他畢竟有輕微的潔癖;其次是慘狀,那些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人,有的斷了手腳,全身萎縮,皮包骨頭的躺在地上;有的是年齡不過五六歲的幼童,抱著即將死去的母親,奄奄一息;也有的是失魂落魄的青年,也不知道受了什麼打擊,抱著膝蓋沉默不語,就那麼坐著,一坐就是一整天。
角落並不大,劉愴幾個縱身就消失在了他們的目光中,這種事就像是將一粒石子投入了水平麵,稍微蕩漾了幾圈波紋之後便漸漸平息,將死之人,哪有那麼多精力與興趣再探究別的事。
富貴人家很少能理解貧窮的困苦,所以劉愴其實是並不同情他們的,經曆了葬地事件之後,他對生命的冷漠達到了一個新的程度,凡是活著的,就應該好好活著,朝著更美好的生活奮鬥,而不是躺在角落裏,整日庸庸碌碌,等待官府的接濟。
但是劉愴不知道,他當然不知道,這些人失去了家園,沒有了賴以生存的土地,根本沒有辦法再去創造生活。難不成要那婦女帶著三個孩子去做勞力?或者是讓斷了一隻手臂一隻左腿的殘疾去店鋪裏當夥計?也許並不是他們不努力,而是社會沒有給他們一個機會。
肉食者鄙,真正能做到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的人又有多少,那些朝廷的大員,自己的腰包沒有塞滿,哪有閑工夫去考慮底層人的生活。清官或者有,但是清官卻最是難辦事,他們擁有的大多是好名聲,但是卻並沒有很大的能力做成實事,這是一個現狀。(這話不是我說的,是看某位我推崇的大神的作品裏,偶爾提到的。)
劉愴當然想不了這麼多,離開了角落之後,他直接轉個彎、縱個身來到了隻隔著一條街的張家,然後抬起頭看著張家那掛著倆個大紅燈籠、擺著威武石獅的門口,這才考慮自己該怎麼做。
“喂!小子,不要站在這裏!這裏是張員外的家門口,你擋在門口成何體統!”門口的守衛看到了劉愴,不耐煩的說了倆句,揮揮手示意讓劉愴趕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