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貧窮、相貌平平就沒有感情嗎？我向你起誓：如果上帝賜予我財富和美貌，我會讓你難於離開我，就象我現在難於離開你一樣。上帝沒有這樣安排。但我們的精神是平等的。就如同你我走過墳墓，平等的站在上帝麵前。——《簡·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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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的夜空星星總是特別多，盯著一顆久了，就感覺它越來越明亮，叢心然睜著眼睛，透過窗外看著鬆柏葉的剪影和漫天的繁星，嚐試著慢慢抬起手撫摸他們。燈光已滅，月光灑在病房裏好似一隻貓咪在踱步般優雅。叢心然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她把手放下來，閉上眼睛，覺得自己像是一隻笨拙的雛鳥，她又想起那一尊佛像來，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嗎？
“哢嚓”，聽見門鎖被打開的聲音，雖然很輕微，但是沒有睡著的叢心然瞬間張開了眼睛，她心想，難不成神明聽見了我的心聲，不過真要是神明，應當是穿牆而入，或者從天而降吧，怎麼還需要開門呢？叢心然突然對這個門後的人有了些期待。
進門的人仿佛有些疲累，對病房也很熟悉，非常快速地關了門，然後坐在叢心然的床邊，也不去看她。叢心然看著來人寬闊的背影，深藍色的工作服，短發，應該是個男人，她判斷，然後半眯起眼睛，打算裝睡。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已經裝睡到快要真的睡著的叢心然忽然聽見了男子的聲音。他說：“你說，當一個人出生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沒有選擇的決定了很多事情？”聲音很平靜，平靜得看不出在說一句很無奈的話，“這麼多年，你一直躺在這裏，沒有身份沒有背景沒有感情，究竟對你來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叢心然聽著男子話，琢磨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來人所說的“你”是誰，大概是那個永遠睡著的女孩，那個願意安靜地聆聽一個人說出他所有的秘密、抱怨和憤慨，也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所作所為身份地位而有所區別對待的女孩，那個最真實也最不真實的女孩。叢心然心想，一個隻能找植物人說心裏話的人，一定很孤獨吧。
“其實我應該感謝我爸是個劫富濟貧的俠盜，雖然他是個混蛋，但是因為學會了這個混蛋的本事，我才能是現在的我，隨心所欲的我，這也算是子承父業吧。就算有一天真的進去了，我也沒有什麼遺憾的。嗯，也不對，還是有一點遺憾的，像我這種時常出生入死的拯救世界的人，咱們老陸家的香火到我這一代可能就要斷了，想想還挺對不起這個混蛋的。”老陸家的男人如是說。
叢心然沒忍住，肩膀抖動了一下，男子似乎是有所察覺，嘀咕著說：“喲，不會是那個老混蛋聽到了，從陰曹地府跑上來找我了吧？”然後借著月光喝光了桌子上的水。
接著男子開始走哲學路線，繼續講心裏話：“有人說，一個人可以選擇自己的朋友、戀人，甚至是孩子，但是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父母。以前我覺得，因為覺得自己給不了孩子好的未來，就輕易剝奪這個孩子看這個世界的機會，可是你又不是這個孩子，你怎麼知道他不能承受貧窮的父母，不能從這個世界最壞的環境裏走過澡澤，爬過雪山，享受最好的。後來長大了，突然發現，其實這個人說的也對，萬一生出個不懂事的糟心玩意兒，真的能把人活活氣死。”說完，男子轉過頭問叢心然：“你說是不是？”
叢心然瞬間心髒漏跳一拍，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感覺氣氛瞬間有一點僵硬，就聽見男子歎了口氣，有轉過身去，有些氣憤地說：“我真是個矛盾的人，有時候希望你醒過來，我們也好互相認識一下，做個朋友；但是有時候我又不希望你醒過來，你要是醒過來，大概也不會跟我這種人做朋友。那佛像，人家說要擺在明麵上才有用，但要是在明麵上給哪個不長眼的看到了，指不定你就要去牢裏麵睡了，到時候會有很多用心險惡的小夥伴啊。”男子笑嘻嘻地說，又轉過身把頭湊近叢心然，“但我還是希望你醒過來，因為人隻有活著，才有選擇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