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一眼就看出了柳士言眼中的冷漠,不禁感到寒心,一個做父親的,怎能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恨不得把柳子玉一把抱起趕緊離開這裏,免得再受到那雙無情眸子的注視。
沈如雙這時出聲打破了沉默的場麵,她彎下腰來,拍拍手,伸出兩臂,眉眼含笑地衝柳子玉說:“哎呀,這不是咱們子玉嗎?回來這麼久了,都沒見到你,沒想到在這裏見著了。快過來,讓二娘瞧瞧是不是又長高了。”
柳子玉卻不領情:“什麼二娘啊?我隻有一個娘!”
沈如雙臉上的笑容一僵:“子玉這話怎麼說的?你過去不也叫我二娘嗎?”
柳子玉卻是傲嬌地別過了頭去,很淡定地回了句:“那是我過去年幼無知不懂事。我現在長大了,會分是非了!”
一個僅五歲的孩子,竟然會說出這樣夾槍帶棒得分寸十足的話來,不隻沈如雙及跟過來的一眾下人,就連一旁冷漠不語的柳士言也忍不住錯愕。
青兒則聽得心下焦急,這小祖宗,這話什麼時候講都可以,怎麼偏偏當著柳士言的麵講呢?
柳子玉見青兒看著自己幹瞪眼的樣子,不解:“青兒,你眼睛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嗎?”
說是沒說錯,可場合錯了呀!
青兒心底裏掩麵歎息,麵上卻扯著麵皮幹笑著蹲下來:“小少爺,你看,這時候也不早了,夫人應該正等著你回去吃午飯呢,我們回去吧?”
說著,也不等柳子玉應話,青兒就一把抱起柳子玉轉身就要跑。
“青兒?”柳士言的聲音陰森森地從身後飄了過來,嚇得青兒撒開的腳丫子一瞬間定在了原地,隻聽那聲音接著說:“原來你就是那個帶壞我兒子的丫鬟啊。”
喲,現在知道是你兒子了?還有,什麼叫帶壞啊?
青兒扭過頭去,嘻嘻笑著:“帶壞?莊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說如雙隻會生個不帶把的小妖精,這句話,難道不是你教的?”柳士言麵色冷峻地盯著青兒,仿佛要把她整個人都給冰凍了一樣。
青兒的目光瞥向了銀桐,見到對方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心下一沉,嘴裏泛出一絲冷笑:“不知莊主你是從哪裏聽來的這句話,不過,聽莊主這樣說,顯然莊主是相信旁人的耳朵多過相信自己的兒子,是嗎?”
沒想到青兒竟然膽敢這樣反問自己,柳士言有些愣怔。
青兒繼續說道:“如果說我真教了小少爺什麼的話,那也不過是一句話,那就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能逼得一個五歲的孩童講出那樣的話,恐怕也不難想象對方又是說了什麼樣駭人聽聞的話了。”
柳士言眸光銳利:“你這是承認你教壞孩子了?”
青兒聽這話,心又是一寒:“好好的一句話,你聽重的不是後半句,而是前半句。你可真是位好父親啊。”
話語裏的譏諷誰都聽得出來。
還從來沒有人膽敢在藥柳山莊裏指責柳士言,柳士言周身的氣壓越來越低,讓人望而生畏。
“青兒!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呢!”沈如雙一臉怒容地斥責青兒:“一個小小的丫鬟,怎敢如此大膽!”
沈如雙擺明了是狐假虎威,青兒也懶得再跟他們客套,冷下了麵容:“二夫人,這話你可錯了。我青兒現如今可不是你們藥柳山莊的丫鬟了。”
麵對眾人不解的神情,青兒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忘了通知你們,柳夫人早上剛剛認了我做金蘭姐妹,所以呢,我現在是柳子玉的姨娘,算得上莊中的客人了。”
話音才落,一個身影疾風般地閃到了跟前,冰山般的臉嚇得青兒抱著柳子玉本能地後退一步。
柳士言冷冷地研判地打量著她,那種洞穿的眼神讓青兒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然而,她還是無畏地迎上他的目光,鎮靜微笑:“姐夫有事嗎?”
“哼。姐夫?你當我柳士言什麼人都認嗎?柳氏姑且我都不願承認,何況你一個柳氏的小小金蘭?”
青兒看著他那自大的嘴臉,撇了撇嘴腳,隨後笑道:“無所謂啊,小外甥認我就行了。”
她轉頭看著懷中還在發愣的柳子玉:“小少爺,你肯認我做姨娘嗎?”
柳子玉看向她,反問道:“青兒你不一直是我姨娘嗎?”
青兒一臉訝然。
“娘前幾天就跟我說過了,她說青兒你其實是她失散多年的好姐妹,本來就是我姨娘,怎麼現在問我肯不肯啊?青兒你真健忘。”
青兒聽了這話,愣了好半天,一股悲涼從心底裏溢出。這個柳氏,原來病了的這些日子裏,一直在為自己的兒子綢繆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母愛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