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患得患失慣了,怕了累了,也就棄了。

午後陽光懶洋洋的,薑暮煙對著窗活動了一下身體,輕輕呼口氣。躲在窗簾旁微抿著杯中醇厚濃香的咖啡。

滿室的閑適是被電話鈴聲打破的。

是張熙恩的電話,接起來的瞬間薑暮煙有種要揪掉自己耳朵的衝動,電話那頭的女聲尖銳刺耳:“薑醫生?看到我家致勳了沒?他一直不接我電話……是不是出事了?哦沒有,一定是他有了新的女人!薑醫生你幫幫我,我真的需要致勳!”薑暮煙努力平複張熙恩作為孕婦的焦急心情,“OK,放鬆。”

薑暮煙將手機拿遠了些,才敢尋找那個始作俑者。“李致勳呢?”

尋遍醫療隊也沒見著李致勳。薑暮煙皺著眉揉了揉額角,李致勳不知去向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那是一處不惹人注意的地方,被周圍的土道遮住,類似於二十世紀打仗時挖的防禦工事的土道,縱橫蜿蜒著,尋不了路隻觀得了邊界。

那蜷縮在拐角微微抖動雙肩瑟縮著的人似在哭泣。薑暮煙無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李致勳抬起頭,朦朧的雙眼茫茫然沒有焦點。良久,李致勳打開調了靜音模式的手機,通話記錄頁麵上紅色的未接電話積得滿滿。李致勳痛苦地抓著頭發:“薑醫生,我不配做一個醫生。可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怕了……”

薑暮煙坐在李致勳的身邊,任由他靠過來汲取溫暖。也這才知道,李致勳竟拋下了傷者獨自逃跑!

但看著他現在為了這件事而倍感痛苦——李致勳斷斷續續地講著,是沒有絲毫生氣活意的語調,“這真的是……薑醫生,這是我作為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的失職……我好希望得到傷者的原諒,但他肯給我嗎?肯定不會啊,他最後看著我那絕望的眼神……啊忘不掉,真的忘不掉……”

薑暮煙輕輕撫著李致勳的背,柔柔地,“別想太多了,你還要早點回國去陪你將要臨盆的妻子呢,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嗎?”李致勳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靜靜的。

醫療站裏多的、從不缺少的,便是哭聲。

他們默默地望著黑白照片上的高班長,垂下了頭。

小薑垂著頭跪著,跪在高班長靈台前,很靜,沒有死去活來的痛苦。隻是靜水流深的情誼,怎地說沒就沒?他怎麼就不在了?他怎麼能不在?這是對自己一直很照顧的高班長啊!他怎麼就不在了?他是那樣好的一個人啊!

小薑的身體不斷抖動著,卻仍跪著,眼淚糊了滿臉模糊了視線卻依然固執地望著高班長遺像的方向,就好像他還在那裏,注視著他,會給他溫暖和鼓勵……

李致勳躲在人後,無言地看著這一切。心裏翻滾的情緒如此痛!他說不出話來也不要去說!

手裏緊緊攥著的手機又響了,望著手機上標屬著家人的聯係人分組,李致勳幾乎立刻掛了電話!別人的家人他能救卻忘了職責所在,這懲罰不多!

他毀了一份愛,所以他也應墮入無愛的黑暗中,被蒙了雙眼,祈禱懺悔,匍匐於路上他人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