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我就明白,我和別的孩子不同。我沒有資格享受童年,甚至連真正的名字都不能告訴任何人。懵懵懂懂間,尚未理清楚曦國到底是什麼的時候,我就被告知必須去做那件很難實現的事情。所以我隻有快點,再快點強大起來。
十歲前的日子,周而複始千篇一律。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不增不減。後來我才知道,一切的一切設計的井然有序,環環相扣,皆出自我那“早已亡故”的母親的傑作。
唯獨她的出現,是個意外。
第一次見她,她還是個粉裝玉琢調皮搗蛋的小女孩,閃著彎彎的眼睛好奇的盯著我和潛陽。她從來不懂靦腆不會羞澀,大大方方理直氣壯的要求我們做全陪,陪吃陪喝陪玩陪鬧騰。
凡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即使我和潛陽再如何反抗,可礙於義父的淫威,結果都是不情不願的從了她。
每每她一到來,就會嚴重打亂我每日的計劃。我隻好通過一些小把戲騙她和潛陽獨處,借機逃開忙自己該忙的事情。
誰想,那些小把戲竟讓好奇心濃重的她徹底纏上了我。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吧!不過,小孩子終歸是小孩子,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倒也省心。
直到幾年後的一日,很偶然看到書房角落厚厚一疊的字帖,我才憶起她似乎很久都沒有再來熙芸教了。好奇的一張張翻閱,看到一筆一劃僵硬的字體漸漸變的有模有樣莫名熟悉,我才發覺她竟是在臨摹我的字。那一刻,心下極快的飛過一抹內疚後,便冷漠的將那一疊紙擱到了一旁置之不理。
二十歲前,我沒有太多動作。大部分精力為了兩件事:足夠的錢和有用的人。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些話大多情況都很管用。所以我一直堅信,足夠的財力是成事的基礎。大碩有個賈姓的豪商十分神秘,不漏行蹤卻實力不凡,連京城裏的各項營生都順風順水。我猜測此人怕是出自皇室,故借力而為,從第一個錢莊開始就宣稱姓賈。果不其然,無往不利事事享通。也曾做好了應付那位怒火的一切準備,卻不想一直相安無事,我倒也樂得自在。
錢財是死物,人方是根本。認識該認識的人,特別有用的人,是我更看重的。用死物就能買通的官吏最簡單,基本不用多費心思;標榜清廉的人麵獸心們,稍稍用點計謀就原形畢露。相對耗點精力的是一些有識之士,所幸投其所好也不難,無外乎琴棋書畫劍,詩歌茶酒花。
錢權通,接著便是名。大業當前,我向來無心詩詞歌賦,也不喜某些無病呻、吟的調調。然,這並不妨礙我在需要的時候,作出驚才絕豔的好文好詩。
某些時候,才名比威名更加行之有效。所以,我必須是暮文公子。
事務和生意上,大多時候都是程叔和孫一替我出麵。除了平南王府清楚我的底細,甚少有人見過暮文公子。之所以如此安排,一方麵考慮神秘感會讓世人更加期待且予以長久的矚目,另一方麵則源於我的年紀太輕尚不能讓大多數人信服。
能做好的準備基本準備妥當後,我開始了京城的部署。卻不想故人、憶塵居、暗帝等一個個意外讓我始料未及。甚至和她再一次的相遇,也絕非我能估計到的。
數年不見,她已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我卻一眼便認出了她。笑起來彎彎的雙眸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由於易容,她一直當我是新結識的朋友,於我倒很方便。
住進憶塵居,和她相處的日子漸漸多了起來。起初,主動接近她與她攀談,的確出於白雪的原因。慢慢的,每每聽到她明快的步伐看到她燦爛的嬌容,多年來頭一回,我沒有因為刻意而為之的事情有分毫抵觸。或許從小相識,或許她本就是簡單的會讓人心中明淨的女子,總之,和她在一起常常是輕鬆愉悅的。
她第一次撥動我平靜的心潭,便是那日京郊山林。她站在茫茫草場當中,站在群蛇大軍之首,站在我的麵前,橫笛俏立,發動衣舞。那一刻,一直一直霸道的刻在了我腦海。不是那一刻她有多美,不是那一刻驅動群蛇有多麼讓人心潮澎湃。隻是因為她毫不猶豫的選擇擋在我身前,甚至離開都不忘先遞我一把雄黃粉末,擔心我被誤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