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雙成挪動左手放在膝上,規規矩矩地坐著,像個聽話的小學生。但是她的眼光一直追著電視,瞳仁裏倒映一片五光十色。
“嗯。”
停了一秒,怕他不相信,又隨口解釋一句:“就手痛,酒勁已經醒了。”
顧翊回頭看看時間,3點46分,距離她醒來已經過了16分鍾,按照往日慣例,再過14分鍾,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注意力就會發生轉移。
每次約會,她總是前半個小時說完所有話,然後魂遊天外、一聲不吭。
他不知道原因,問她,她隻笑,不解釋。
但是這個國際慣例讓他一直暗自傷腦筋,今晚也不例外。
顧翊看向冷雙成,她穿著他的睡袍,手腕處還空留一大截衣袖,頭發披散著,冷淡之餘,模樣有些乖巧。他耐心等了一分鍾,見她沒有交談的意思,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掰過來正對他的眼睛:“告訴我,這是你的真心話?”
冷雙成回過神,看了看他的臉:“嗯,準確地說,不夠完全。”
顧翊放了手,暗沉沉地看著她,身上凝集一股肅然。他仍是蹲立不動,坐得比他高的冷雙成看得清他的轉變。她孩子氣地翻了翻手掌,手心向上,低頭默默地想。
“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他看得出來她的依戀,那種感覺假不了。
寂靜。隻有屏幕裏響起的窸窣聲。
冷雙成收了收露出袍底的腳,淡淡靠坐,身上便流露出一股沉斂的氣質來,仿若古陣前對峙的將軍。她仔細地思索很久,朝顧翊平攤手掌:“我好比是右手,你好比是我的左手,兩隻手掌不斷重合,但也在分開。我們兩個就是這種情況。”
左手纏繞著層層紗布,潔白的顏色延伸出完好和傷殘的不同之處。她動了動手指,說道:“左掌的傷害已經無法避免。兩年合約、爺爺的死、你身邊美女的報複,這些都是劃開深口子的原因,有時候我總是想,如果沒碰見你,該有多好。”
顧翊輕輕捏上了她的手指,觸及一線冰涼,墨眉皺斂。剛打開嘴唇,他就發現聲音啞得厲害:“冷……以後不會了,我向你保證。”
“還有機會嗎?”冷雙成淡淡笑開來,神情無憂,“一直朝前走,恐怕就不能回頭了。”
她坐在暗光裏,還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意思。
要接近這樣的人,顯然要更大的耐心,更多些小心翼翼。
“我不要你回頭,就當今天我們第一次見麵,你我順著心意好好走下去。”顧翊微微乞盼,眼裏的抖顫已經衍生到臉側流暢的線條上。他站起身,彎下腰,垂著眼睛看那張木訥的臉,並伸出了右手:“冷雙成,你願意嗎?”
手掌堅定地伸到她眼底,時間靜止。
和他在一起會心生隔閡、苦澀,離開他又會想念,這種矛盾的感情一直折磨冷雙成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