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的寢殿內,司沁一見小小回來,趕緊上前,取了一條軟厚的裘殿鋪設在貴妃椅榻上,道:“娘娘可算回來了,趙公公吩咐了,今日各宮的主子都有些勞乏,所以要奴婢們服侍著先休息片刻,再過一個多時辰,便要進皇陵祭祀了”

小小褪了身上的大紅長袍,倚靠在貴妃椅榻上,懶懶的道:“各司的事兒,可處理好了?”

司沁遞上一碗冒得嫋嫋清香的羹,靦腆乖巧的道:“娘娘放心,各司所需的東西都已經發放下去了,也按照娘娘吩咐的逐一登記入帳,隻是……”,說著,司沁竟有些結巴。

小小接過補羹,抬眸望了司沁一眼,抬手執起瓷勺攪了攪,聞著那絲絲清香,不急不緩的問道:“可是皇後和李淑妃的事兒?”,從接手的那一刻開始,小小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路順暢,若這二人對她執權之事毫無幹涉話,那麼她不會如此輕鬆了,畢竟擺在明麵上的戰爭比暗地裏好鬥多了。

“奴婢……奴婢沒用,今日查房時,掌燈局的小宮女被皇後的侍女來春從寢殿內踢了出來,來春一直怒斥那小宮女,道她不識天高地厚”司沁說得有些委屈,隨後又道:“李淑妃那兒也是,查房的人給趕了出來,隻說是個沒眼色的奴才,離宗叛道,所以,這兩處都不曾查成……”

小小扯唇一笑,放下手中的羹,隻道:“你先出去休息吧,我有些累了,想睡會……”

“是”司沁福身應答,隨即走到床上取了被褥放在椅溻上,便匆匆退下。

小小緩緩倚靠在高枕上,輕掩上長睫,原本想休息片刻,但一閉上雙眸,眼前卻似浮現出了片片成簇,如鮮著錦一般的逃花林海,長睫一顫,驀地睜開雙眸。

秀眉微擰,小小不禁煩躁起來,自從昨夜開始,那個紅衣男子就似乎在她身上中了蠱一般,讓她一閉上眼就會看到那妖冶如花,豔紅如火的紅衣,與那張俊美無暇但卻睜眼似妖,閉眼似魅的男子。

輕歎一口氣,小小正當自己是中邪了,索性起身所以找了一本書冊胡亂的翻閱起來,但卻又無意看到了一段詞: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秀眉一挑,小小的所有倦意頓時消散無蹤。

看來她當真是碰上的命中克星,索味的合上書冊,小小起身,走到桌案前鋪了紙張,點了墨汁,本想借此靜靜心,但腦海中卻隻想到一首詩,於是緩緩寫於紙上:

水紋珍簟思悠悠,千裏佳期一夕休。

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想了想,又寫了一首:

寂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

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

放筆,扶桌起身,輕步走到窗前,抬眸望著窗外漸漸昏暗的天色,琉璃瓦片滴水珠,冷風拂柳吹徐徐,心頭緩緩的靜下來。這個後宮,就算她有心爭鬥,怕也不是長遠之計……

天色漸暗,掌燈局四處上燈,半個時辰後,整座環繞在‘護國寺’內的行宮已然一片通明,隻是相較帝東都冷清寂靜。

祭祀時辰將近,趙公公領著禦前侍女四處催請,於戌初刻,行宮的各嬪妃、誥命都已起駕彙集太後寢殿外,叩拜請安後,便在禦前總管李公公和殿前總管趙公公二人的引領下,浩浩蕩蕩的進入皇陵。

皇陵位於‘護國寺’的極北側,數百輛車輦一齊起駕,隻聞車軸碾壓青磚石木之聲,吱呀聲響,鎧甲揮動,遠遠一看,恰如一條五彩長龍,將士手中的長攖飛舞,映照在無數通明的燈火下,爍爍其華。

半柱香後,隻聞一匹快馬奔騰之聲打破了這徐徐前進的節奏,空中漂浮著明黃黃榜聖旨,簌簌舞動,隨即頓時傳來一聲低沉有力的聲音,劃破這壓抑的氣氛:“皇陵已至,太後旨意,請各位娘娘及誥命夫人下輦入陵……”

一時間,凡為宮中的殿前太監,都紛紛四相傳報,不多時,隻聞清冷古色的‘護國寺’上空,傳來一陣又一陣高聲尖唱:“皇陵已至,請娘娘、夫人下輦入陵……”

頓時,所有車輦徐徐停落,隨從宮女紛紛上前撩簾,攙扶各宮嬪妃、五品以上誥命夫人等下輦,跟隨前側的人群,莊重昂然的向前方走去……

小小下輦,娟紅長裙下的繡鴛鴦元寶底流蘇鳳頭含墜鞋輕踏在一名小太監的後背上,在司沁的攙扶下緩緩步下森然皇陵通道,那雕刻著無數騰龍伏虎的青磚石塊,一陣清冷的風吹來,袍角簌簌飛動,涼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