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左騰怔了一下,許是一年多沒有聽到帝王的聲音,此刻聽到不僅生疏,竟還讓他心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惶恐之意,但畢竟是一生走馬官場之人,下一刻,他已經平定心緒,一轉身,立刻要人傳江太史將上奏的承書遞上來。
太史之職,在朝廷是最舉足輕重的,因為他便是後世所謂的史官,總管朝廷上下起草文書,編寫史冊之人。
但是國丈著一回頭,竟發現原本應該站著太史的地方,竟空無一物,心下不禁一怔,立刻急忙上前,卻見禦前太醫韓逸匆匆奔來,俊朗的麵容帶著和煦,對著王左騰一拜,就道:“國丈大人,太史因不經風寒,病倒昏迷,臣正在加急施救……”
大運國權傾朝野的臣相、太師兼國丈大人,頓時傻了眼,他剛才明明還看見江坤那老不死站在那裏,身體都沒搖晃一下,怎麼說倒就倒了?混亂之餘,王左騰還是急中生智,立刻轉身對馬車內的帝王道:“皇上,臣有一本參奏,事關皇上在邊塞的一些有損大運國千秋英明的傳聞,還請皇上……”
“既是傳聞,愛卿也自知不該當真”王左騰的話還沒說完,馬車內低沉的聲音就帶著平穩的冷清,一字一句,清晰的震在眾人的心上。
眾人一怔,甚至連皇後都詫異的抬首,皇上這是怎麼意思?難道說,帶女人回來的傳言是假麼?還是……
“王太師若是沒什麼事,皇上該起駕了”正當眾人猜疑不定,駕車的黑衣探衛便冷冷的插話。在皇宮內,黑衣探衛雖然隻是護衛帝王安全,四處收集諜報的侍衛,但是卻官居五品,位極人臣,在宮內,與黑衣探衛頂撞,就是冒犯皇上,也因為如此,黑衣探衛的名聲才震動天下。
如今,黑衣探衛說皇上該起駕了,那就沒人敢說,皇上先等等,老臣還有話說……
王左騰徹底石化,他瞪大了雙眼,沒有想到自己辛苦算計了幾天,拉攏群臣,徹夜不眠才編寫好的奏章,連皇上都沒瞧見影兒,就被駁回了,但是卻因為不敢當眾頂撞,隻能灰溜溜的退下,弓著身子道:“是,臣恭送皇上起駕……”
一個千算萬算的絕好機會就這樣溜走了,皇後也呆了,她跪在雪地上,冷的何其是自己的雙腿和心?她微微抬首,美目望著那輛馬車徐徐從自己的眼前駛離,飛奔回‘禦書房’的方向,指甲都陷進了掌心,但在回首時,看到王左騰的一記別有深意的眼神時,心頭一跳,頓時,拳頭握得更緊。
南殿‘禦書房’中,尚書殿內,已經是早早就生好爐火,此刻,已經是暖氣融融,明黃綢緞鋪設的禦案前,紫金香爐徐徐升煙,混合著淡淡麝香氣息的檀香嫋嫋縈繞。
殿前,黑錦馬車停落,書房內的早已恭候的赤焰迎出,單膝跪地,抱拳道:“屬下恭迎皇上,貴妃娘娘……。”
一抹黑色繡鷹長靴著地,踩踏在皚皚白雪之上,隨即,一抹月白長裙飄然落地,雪白的狐裘鬥篷沾染了幾許雪花,被帝王擁著步入書房內。赤焰起身,殿外留守換崗的八名黑衣衛,雕刻著龍騰森嚴圖案的楠木大門徐徐關閉。
暖暖爐火,檀香嫋嫋。
小小步入‘禦書房’時,不禁腳步一怔,轉眸望向四周,隻見這書房的色調都呈暗色,除卻四處鋪設的明黃錦緞及那繡著寒梅芍藥的屏風,就連禦坐前的裘皮都是灰褐色,上紋展翅蒼鷹,鷹爪如雕一般的猙獰四張,大有碧空霸主的威嚴。
龍燁站在她身後,抬手褪下她身上的裘襖,遞給赤焰,拉著她坐到爐前的柔軟的椅榻前,揮退所有人,隨後竟緩緩的委身蹲在她的腳邊,緊握著她冰涼的雙手,抬眸深情的凝視著她,淡笑:“還冷麼?”,說著,握起她的手,放在口邊嗬氣。
小小抿唇,有些不自在的道:“這裏不是軍營,你這樣被別人看到了,可怎麼好?”,抽出自己的手,就要攙扶起,但是龍燁卻再次握住她的手,執到唇邊,閉眸深吻。
她自從馬車進入‘玄武門’時,麵容就一直冷清,甚至連雙眼都看不出任何情緒,這另他有些害怕,他緊緊的摟抱著她,可是卻還是感覺不出她有絲毫的情緒起伏。這種淡漠,就像是六年前,那個全身都對他充滿敵意的九歲娃娃,沒有情感,沒有心緒,有的隻是冷漠與扣帶在嬌好麵容上的虛偽假笑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