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雙手微顫的拿著那那張滿是皺痕的紙張,尷尬謹慎的笑了笑,十分艱難的點了點首,卻連句話都不敢說。
她出生風塵,做老鴇也二十幾年了,可謂是閱盡千帆,什麼人她沒見過,猜測不出身份?
但是前眼這個女人實在讓她全身發毛發寒,初見時,想將小小納進‘豔春樓’的心可是一分都沒有了。她今日來這裏是受梁公子之托,那是因為不敢得罪這位貴人,但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嬌嬌設下的謎底竟然能被猜中,那可是她鎮樓之寶啊,若是真被得了去,她可要上吊啊……
梁楓的麵色沉凝,對小小也更為刮目相看,他眯起雙眸,再一次細細打量小小,隻覺她就如同一個謎,以衣著來看,必然是富貴之家,但是她卻偏偏不施脂粉,更沒有嬌柔之氣。若說是官府千金,竟看不出絲毫蠻橫刁鑽,她身上所顯現出來的,是那絲絲震懾人心魂的氣勢,乍看眸光如水清澈,細看之,卻又鋒銳如刀,冷冽似霜,全身上下更有一種不可忽視的猙獰戾氣。
她究竟是誰,他久居金陵,隻要有點名次的商人、官府,甚至上至三公六卿,都與他有幾分來往,但是他卻從來都不曾見過這樣的女子,而他也自信自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若是曾見過她,哪怕隻是匆匆一眼,自己都會記住。
“梁公子似乎對這燈謎並沒有什麼興趣啊”小小察覺到梁楓打量探視的目光,冷聲一笑,悠悠的轉眸望向他,也不掩藏眼底的冷漠淡薄。
“哈哈哈哈……”梁楓心底一沉,但隨即朗聲大笑起來,道:“陳姑娘果然是聰慧佳人,既然如此,還請姑娘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繼續幫梁某猜下麵的燈謎,若是當真能全解,梁某定當以千金相贈,更在此允諾姑娘到寒舍喝喜酒”
台下又是一陣喧嘩,‘千金’二字引起軒然大波,不禁人人都抬著脖子望著台上這兩個人,簡直是一個仙子飄逸,淡然出塵,一個器宇軒昂,俊美玉郎,簡直是天造地設,舉世無雙,怎麼看都怎麼登對,於是眾人都扼腕歎息,這兩個人若是能走到一處,必然要傳為一段佳話,隻是可惜梁公子心有他屬,更是鍾情詩嬌嬌一人,但是如此相比之下,那些曾經在青樓花前月下,見過‘豔春樓’花魁的男人不禁都感歎,若是詩嬌嬌與眼前這個女子相比,簡直是少了一段風韻。
張媽媽聞言,趕緊又念了下一段燈謎,道:
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
影鋪春水麵,花落釣人頭。
根老藏魚窟,枝底係客舟。
蕭蕭風雨夜,驚夢複添愁。
“長長來路,命有玄機。”小小輕歎息,笑道:“這是傳說中,五歲誦詩百篇,七歲出口成章,十一二歲詩名遠播盛名長安城的女子魚幼薇所寫,此女也就是後世大張豔幟的女道人魚玄機。”小小輕道。
“那男子是何人,結果如何?”梁楓上前一步,問道。
“此詩是她十三歲時,初遇自己的恩師,當時名動天下的‘鍾馗’詩聖溫庭筠時應邀而作,也正因為這首詩,她有幸被溫庭筠收做女弟子,隻是可惜她一生愛慕的這個男子,最終在其妻子的凶悍下離她而去,也讓她從此斷情,與世間男子風花雪月,成就了蕩名”
說罷,小小望向梁楓,輕柔一笑,不顧及他的驚訝,徑自走到第四隻八角燈前,隻見其上寫著: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蒼白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枉然。
“這是李商隱與宮女宋華陽,依然是一段淒楚別離的情,宋華陽本是侍奉公主入山修道的宮女,卻偶然與李商隱相遇,雙雙墜入情網,後來宋華陽懷孕,便被返遣回宮,生死不明”小小邊說邊笑。
笑這個金陵城的第一花魁可謂是多情多愁,更是在這燈謎之中暗藏玄機,喻指世間男子皆薄情,不過這過人的才情道是另她有了幾絲期許。
說罷,繼續走到第五隻八角燈前,眸光一掃,隨即一一看了後麵的七隻燈籠,轉身望向梁楓,笑道:“其實梁公子也不必糾結這些燈謎究竟是什麼,詩姑娘無非舉出了人世間,所有淒慘分別,負情負心郎而已……”
梁楓似也早已明白,他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神色暗沉,之前的那那俊朗瀟灑的風姿早已不見,眼底更有淡淡的怒色,如今聽得小小如此一說,忙換了一副麵容,嗬嗬一笑,道“陳姑娘才情千縱,世間難得,既然姑娘如此說,梁某又怎能自拆前台,對了,其實今日梁某本沒有想到姑娘竟能猜對所有燈謎,故而銀兩沒有帶夠,不過正巧兒剛才小廝來報,說有位客人約在下在‘豔春樓’談生意,若是姑娘願意相隨,實乃梁某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