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笑天蹬著自行車,不緊不慢的在小巷道裏前進著。盡管有點拐彎抹角的走路,畢竟是少曬了許多太陽。他一邊走,一邊暗處思忖,別看自己剛才譏諷了所長,人家根本不當一回事。唉——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時一個盡頭哩!剛走不遠,路邊一家雜貨店裏有人在招呼說:“任幹事,這麼大熱的天,不在屋裏歇息,還往外跑幹什麼?來,快到我店裏來歇一下,喝杯茶再跑吧。”“謝謝啦,郭大哥。我到市局去有點事,路也不遠,一會就到啦。”任笑天揮了揮手,表示了自己的謝意。
行不多遠,一個年過半百的婦女在路邊跑路。她正將一把扇子遮掩在自己的腦袋上,用以抵擋陽光的肆虐。任笑天連忙招呼說:“趙大娘,你這是要到哪兒去?我來給你搭一程路。”“哦,是小天嗬。不用啦,我就到前麵小店買點東西,隻有幾步路就好啦。這大熱的天,你也要注意歇息哩,孩子。”老人看到任笑天,倒是樂嗬嗬的停住了腳步。
任笑天一路走來,一路和路上的行人打著招呼。他在心中埋怨道,也不知是一個什麼樣的老特務,非得在這樣的大熱天來折騰人!
市警察局三樓,治安支隊長辦公室。“嘭,嘭嘭——”任笑天敲響了辦公室的門。“進來。”一個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任笑天推門走入以後,一個約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從案前的一份材料上抬起了頭。
中年男人一頭烏黑的頭發中,也已經摻雜了幾根銀絲。 洪亮的嗓門,威武的氣勢,國字臉,濃眉,大眼,鼻直口方,還有那雙鋒利、像鋼鑽一樣刺人的眼睛,都在說明著此人是個資深的職業警察。他就是對任笑天極為賞識的治安支隊宋支隊長。
“小天,來得好快呀。今天是什麼風?把你給刮到我這兒來啦。快,快坐下吹一吹。”宋支隊長說話時,是一臉的笑意。他知道任笑天的所長扣門得很,唯恐自己挖牆腳,會把任笑天給挖到治安支隊來。因為這個原因,為了免得人家多心,今天打電話時也隻是讓所裏來個人,把任務給領回去,並沒有點名讓任笑天來。
因此,他的說話讓人聽起來總是會有一種前後矛盾的感覺。先是說人家來得快,後來又問人家是哪陣風給刮了過來。任笑天習慣了這樣的情形,聳了一下肩膀就算是作了回答。看到對方的眼睛仍然盯著自己不放,隻好乖巧地回答說:“支隊長有令,我還能不跑得快快的嗎?再說,這種大熱天,我們那個大所長可不能出來。不然的話,就要被太陽曬成烤雞嘞。”
說話的同時,任笑天也不客氣,自己找了張靠近電風扇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小子,離了派出所,你就又開始貧嘴了。廢話少說,我這兒有一份材料,是關於一個刑滿釋放的老特務,你給我好好用心看一看。看得好,有獎。否則的話,哼哼,你就給我好好當心自己的屁屁吧。”
領導就是領導,說變臉就變臉。剛剛還在說笑,轉眼之間就變了話題。現實也就是這個樣子,領導和你開玩笑,那是看得起你。既然領導已經轉換了話題,那就要趕快打起精神來考慮工作。如果還是要喋喋不休的話,結果隻能是讓領導弄得不開心。還好,任笑天對支隊長的風格了解得很。領導的話一說出口,他伸了一下舌頭,就乖乖巧巧的坐到一旁看起了材料。
看到他這副乖巧的樣子,宋支隊長滿意地點了點頭。暗中說道:這小子就是懂事。知道自己做事的分寸,一點也沒有那些依仗領導喜愛而忘乎所以的壞習慣。
照常規來說,刑滿釋放人員落戶,隻要當事人帶著釋放證明到派出所登記一下就行,哪兒需要這麼慎重其事。既然領導這麼重視,任笑天也不敢馬虎。宋支隊長讓任笑天看的材料很薄,總共也沒有幾頁紙。用不上幾分鍾時間,任笑天就從頭看到了尾。任笑天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也沒有放得下來。
接下來,他把材料擱在桌子上,給自己點燃了一支香煙,手托著下巴深思了起來。過了好大一會,他才抬起了頭。“說說看,你對這件事有些什麼看法?”看到任笑天終於抬起了頭,一直在注意他反應的宋支隊長,含笑著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