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舅家的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明,蛐蟲兒還未停鳴,喳喳鳥剛在熱鬧,我人生匆促的旅程開始了。常說人生旅途,可是我不知道我人生的旅途是從何開始的。從迷茫種還是冒熱的憧憬裏?也許是不著意中就踏去了也會。還是會從木卡這個山溝溝裏頭將要寫下我風華年齡的殘酷或是波瀾壯闊?也許也會在風平浪靜裏驅逐起遼闊海洋的帆船!此時,我似乎不聞不問也沒有多想。
這是我第一次坐上了燒油冒煙的軲轆車。那種叫作中巴班車的車頭有些鏽跡斑斑,整個車子長滿皴皮,白色條線最早脫去了油漆,現在,可以看出鐵皮生鏽腐蝕的孔洞。那是我最早出現要拋棄了孩童時一直以來對駕駛員羨慕的認識,反倒覺得車子猶如他們的衣著一樣會有些害臊存在裏麵,特別是很多年以後,我迫切的到了城市,隻為見過別人開著所謂的豪車,摟著美女,這種曾經羨慕風光的由來越之淡然。老中巴的反光鏡有一塊是用鐵線給綁紮上去的,在車的走動裏一晃一晃的。我在晃蕩的鏡麵看見了反射,那些貧瘠荒野的老泥土,還有木呆呆的光禿禿山石,以及那些憔悴不堪吆喝著黃牛的麵孔和偶爾飛過的幾隻鳥雀。內心懸顫,在觸動裏我有過絲絲凝神,凝神心中那份善良與虔誠。然而我的醜陋德性並不能讓我為之感慨或是奮進向前,多年以來則一無是處,邋遢至極,直到我經曆過八方四土的世麵,碰壁裏飽經風霜,才有了想要恩謝這片土地的想法,才又慢慢著摸著要如何致以“她”敬意與熱愛。於是,我選擇了用文字寄於厚愛。老中巴的前車輪側旁吊掛著一塊膠皮,特別為它感到不安,看上去很快就會漏氣爆炸,我內心不安的產生出對它安全的擔憂。
我們上車便擠在密密麻麻的米垛子人群裏,直立著像木樁一樣,隨著車的擺動搖搖晃晃行駛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窗外,掃眼一周,霧氣繚繞,山坡連綿起伏,溝壑還能看清橫七縱八,滄桑貧瘠,傷痕累累。整車人麵無表情,直立立的豎在車內,僵硬的碰撞在車廂裏。悶塞的空氣裏充斥著酒臭味、旱煙味、麻辣味汗臭味與騷味。與那些褪皮的座椅特別映襯。好了,什麼樣的氛圍就有什麼樣的環境。不啦,是什麼樣的環境基本會造就什麼樣的氛圍。你不可能在這樣的車裏演奏的。除非你是個藝術家?
這是我第二次真正意義上乘坐汽車,之前有過一次那是去本縣的隔臨兩個鄉鎮中考。那次暈車得要命,可能是因為壓力與第一次坐燃油車的緣故,我基本沒來得及在車窗欣賞家鄉的輪廓美景。還嘔吐的一車都是。
到達縣城汽車站已經是中午,候車室外的大鍾指針在十二點前方緩慢的擺走,如同旅客一樣慢慢吞吞的,然而,還是在緩慢中略有些焦急的步伐。
周折費轉後,第二天早晨隨著豪華大臥鋪的飛馳到了七層樓車站。眼前詫異的是高樓林立,清秀整潔,各種鋪麵招牌特別鮮豔顯眼。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這種感覺有些讓我眼睛不太適應,有些恍惚,耳朵也閉了氣。這讓我感覺我將來會與這樣闊氣的城市風貌同命相連,想著那個時候我也會是這裏的一份子,正如端經常和我聊起的個舊風光。端經常說:抝,你要去看看,個舊老板那錢都要麻袋才能裝。我相信端,便一直在家裏床鋪底下悄悄墊了三個麻袋,想到個舊發家以後回去取來裝錢。有次,一個親戚領著娃娃來我們家串門,屋窄家寒,我把床鋪讓出來待客,頭三天聽說親戚要來,我把鋪蓋洗的白淨,夜裏,她三歲的娃娃尿床,女人懶得起床給娃娃把夜,尿了個夜夢河,無奈,我隻得把那些麻袋翻出來洗了五遍。娃娃啊!你可知道你一泡尿會灑在幾百萬的裝殼上的,會是最富貴的尿。
完全由於是第一次長途旅行,內心充滿了好奇、喜悅,同時又特別覺得不安。心中那種激情與害怕交織在一起,感覺我就是那個快要奔赴前線的士卒。恐懼、哀沉、迷茫,同時也努力讓自己充滿著生存的希望,也就夾雜著興奮了。
小販一撥又一撥的熱情招呼。石屏豆腐、大理粑粑、燒餌塊、炸洋芋,繞得耳目頭暈。說實話,我一個勁的往肚子咽著口水。此時,饑餓對我說: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可我的麻袋,裝錢的麻袋,我一味兒的念起早已準備好了壓在床底的麻袋。
上往老廠礦區的班車半小時一班,趕早來不及照顧十分饑餓的肚子就匆匆忙忙的上了車。唉!匆忙的生活中,有多少人忘記了吃飯呢?
隨著海拔提升,彎彎曲曲的道路盤旋在金湖北邊的山坡,時刻像是要墜落在這荒蕪之地。腳下的金湖異常蒼翠,心境也由原來的焦躁熱鬧瞬間變成了安靜寂寞。孤獨由此開始在內心深處慢慢呈現。黃泥巴的山脊上長滿雜草與灌木,狗尾巴草、山白草最為顯眼也最為熟悉,這似乎對我來說有些生長在家鄉的親切感。我開始揣測與懷疑這是否地球本身沒有太大,隻不過是汽車繞過門前的木沽河又回到了後山的馬場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