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在繞過幾道紅色泥坡以後,路麵開始顛簸起來,水泥路麵變成了坑坑窪窪的土路。反胃、頭暈在肆虐折磨著我。

低頭嘔吐時隱約有金屬光亮閃過眼前。汽車便停在了路邊,再次開動不久時,整車就嘈雜喧鬧起來。第三排的大哥在五十來歲,哀歎著埋怨一個中年婦女,那應該是他的妻子。嘈雜聲中算是聽懂了中年婦女剛才身上失竊了百八多塊錢。中年婦女與她的丈夫爭吵中嚎啕大哭,偶爾粗話亂飆,便在幾分鍾後矛頭指向司機。謾罵聲、嚎啕聲交織錯綜複雜,如同雞窩揭開的早晨。一個露出大腿肩抗皮包身掛吊帶的女性在高昂的宣講防賊的要點,點撥人群,這明顯是在炫耀她至高的地位與毛賊有些天塹,好像也表述了毛賊的下手方向隻在於憨誠弱勢的人群。毫無半點精神的我也忘記了此時我是個病人,內心暗自沾喜自己是否也是屬於那些高不可攀,麵尤貴人的類別。暗自高興自己對自己的保護那樣周到,甚至可以保護好那些弱勢的群體,此時我就是那個強大的官兒姥爺的心了。好幾次想要指責惡戳的小偷,想要憐憫哭訴的中年婦女。下意識間,我順手摸了摸我的外衣內包,一道明顯的豁口手從裏層便穿透到外,僅有的五十六元空無一分。頓時,我內心的碰撞與自身剛才的得意羞愧不已。我便加入到了嘈雜責備人群,操爺罵娘。這似乎有些安慰與我的思想在平靜內心,直到汽車到達老廠才散去了所有爭吵與埋怨。這似乎也就了卻了所有的這一切。

一下車,三舅四處打聽我們的去向,趕早聯絡好的礦點,老廠礦區竹葉山坑。

“老鄉,同路唄,我們正好在那兒做活。”應話的正是剛才失竊中年婦女的丈夫,中年婦女還停留在車廂的事裏沮喪著,偶爾對丈夫謾罵幾句。這讓我們特別尷尬,我也是受害者,但這好像是我們的問話激起她對丈夫搭理陌生人的不滿。畢竟陌生人現在都在她心裏定性成了賊。

不過我們還是同路了,我熱情地強撐著幫助中年婦女扛了一滿麻袋白菜。其實我還沒有緩過暈車的折磨,難過得要命。三舅與中年男子一路交談。他同我們算是老鄉,老家就在隔臨的木河衝鄉。聽說他在這裏已經十六年,由起初的礦工轉變成現在的工頭,期間幾年他還夥同哈尼族在老廠一帶專門竊荒,後才改邪歸正。都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他說得眉飛色舞,很有過去的成就感。現在,他說全是由於現在的妻兒瓜瀝,才變得中年穩沉,要不他早已是了這一帶的大哥。語氣中,他底氣衰落,中氣不足。我明顯有些敬佩的眼神也摻雜問了他幾句,這是由於在童年就聽說過個舊黑社會大哥風光的緣故。

他不到一米六的個子,估計不會超過一百市斤。嘴角有些山羊胡,眼睛最為相似缺氧的鯉魚上翻著很多白眼。

他談起很多關於他的“風光偉績”,也說起他的許多與世不濟的遭遇,否則他定能發家致富。這是我第一次用佩服的眼光掃描一個陌生人,那種敬仰在後來的每一天成長裏都隨之消磨,直到我認為眼睛耳朵不及於內心深處的感觀與時間經驗知識的時候才嘲笑我當初的無知。

楊富成,他也算是我人生的第一個老板。因為三舅的執意,與他認為對方的豪爽直氣,便在當晚落腳了他家的工棚,也就應下了活,準備長幹。

後來幾年的礦山經曆我才知道這是常態,剛赴礦山的農民基本不會帶有太多的路費盤纏,也帶不起。基本都是邊打邊向,一有落腳點就先哈飽肚子,找個安身之處應下活計。至於以後的打算都是先幹著看,能有較為合適的地方就跳槽。這是礦山規矩,沒有強買強賣,願做就做,三天兩天,多半工頭一般都會認賬,至於能不能要到工錢很難說。基本一半吧,有一半成了水漂。

當晚,老板預支給我一百塊錢,加上水鞋十五、礦燈三十、安全帽八塊、被子七十、籃子二十,一共兩百四十三塊支帳。說好工錢每個班口十八塊,生活由老板提供。

這算是有了著落,不會再為賣力尋找東家。我感覺踏實了許多。開始在本子上記下支帳,排好接下來的工天,列出些生活用品的賬目。我打算要節約開支,把在本子上的牙刷牙膏寫好又劃去,洗發水也省略,我想有肥皂就能解決這一切。

躺在硬幫幫的床上,我特別安靜。經過舟車勞頓,困意在眼皮肆虐。隔壁的電視裏傳來各處誇世紀以來第一年的各種理想激情,新聞播報著世界對二十一世紀的展望,人們對未來的美好期望十分期待,到處歡聲笑語、喜氣洋洋。

不知不覺中,我欣慰的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