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醒來,我發現他們還沒有回來,似乎在暗示著什麼。我心裏都是噎疙瘩,默默的一直看著診所窗外。
夜晚三點過了,我一直沒有入睡,我特別害怕。一直在想:我應該怎樣,怎麼回家向父母說這些。不,我死活也不能告訴他們這些。可是,我要怎麼付清診所費用。過年了,會不會就這樣一直睡在診所。我的理想呢?
診所外,有人使勁砸門。我預感出事了,老馬慌張的告訴我說二牛掉天芯了。我驚慌失措,心亂如麻,害怕得要命,這該咋整呢?我們沉默了,就這樣沉默了。或許你不相信,那樣的時間上會大家沉默。可那是事實,沒有人張口說半句。我知道大家不是在推卸責任,也不是在讓誰先說出解決辦法。就這樣,很久沒有說話,大家跟前的煙頭一個接一個落下。
“偷荒死人是正常的事,這樣的事個舊不知出過多少,他該死,反正與我們無關。”黃季幾個耳光扇在錢家老三臉上。“信不信,我一刀割了你。”
“這事先別通知他家裏,我們繼續回去找他,安事再說。”黃季口氣很硬,說著把馬刀使勁拍在診所藥櫃,診所老板嚇得哆嗦不敢說話。“記住,別說這事,沙河的醫藥費一分不會差你,如果誰先把事聲張,就要了誰的命。”
天芯不知道有多深,直下是不可能,繞道不知道底口在哪裏。個舊就是這樣,有些廢棄的天芯就是黑洞,下去的人很少有活著。三通哥哥在卡房做工,跑到澇塘解手,由於膽小,聽到水落在安全帽陰森的聲音,嚇得直跑,橫衝直闖,找不到澇塘出口,失足掉落天芯。最後有人在第二年翻二荒時找到他,確認出他當時所帶的電筒塑膠上刻著他的名字。
果真無望,第二天下午六點過,他們沒有找到二牛的影子。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在外朋友的可貴,不管我們有多麼無聊透頂,不管我們怎麼十惡不赦,不管我們怎樣豬朋狗友。他們卻是在我們都經曆磨難後再為了我而有人付出生命的代價。這或許在你看來,我們本就該死,我們本就遭到報應。但是,人有些時候確實迫不得已。或許你說我們這樣的人是社會的敗類;也或者你說我故意抬高自己,抬高那些與我共同經曆那些自討苦吃的罪孽;還有你說我歪曲了道義。我是後悔當初那些想要暴富然後走的歪路,但是我之所以要告訴你的就是,人隻有經曆後才會真正懂得。
關於二牛的死,我將背負一輩子的自責與包袱。我深感不安,深感惋惜,深感後悔與愧疚。
在二牛家屬到礦山時,我們把事情一一交給了他的父親,並且承諾承擔部分責任。
由於我無法支付診所的藥費,又不想讓家裏知道這事。黃季和大橋在礦山找到一個老鄉,說好高利貸放款,才支付了醫藥費用。
沒有找到二牛的屍體,他父母更是傷心欲絕。我們把借來的高利貸,先給了二牛家人一萬塊,把二牛的鬼魂送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