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那天,風很大,左一陣右一陣,東邊一陣西邊一陣的,刮些亂風。這是栽種的季節,我們都忙著家裏的耕種。

終歸,紙是包不住火的,高利貸的事很快就敗露了。一夥要債的人找來了,他們揪住我不放。

母親從那頭三步並兩步的過來:“到底什麼事呢?擱得住要動手。”

“這是字據,年前借的,說好三個月還,至今沒有還上,我們得把他帶走。”放高利貸的人“花”地亮出字據。

母親先是一愣,接著微微一笑:“我以為犯了多大的法,借錢的事嘛,你們回村等著就是,我們回家處理。”

接著,我看見父親閃電一般從梁子邊下來,一個耳光扇在我臉上,我頓時間臉上火辣辣的懵了。這是父親對我最大的一次發火,記憶裏第一次動手打我。委屈一下子就冒上心頭,至少我認為父親不會這樣,在我記憶裏父親總是慈祥的,他性格相對母親則要溫和許多,小時候錯誤一般是母親用條子一收拾我,父親就說理。這次我知道犯下了大錯,不可收拾的錯誤。我一直都是自以為是的人,從來都是。

這事馬上就在全村鬧開了,我家看熱鬧的人早已圍得水泄不通,看熱鬧的、看笑話的、出主意的、擺譜嚇高利貸的都有。然而那頭老黃牛還是被高利貸人牽到了村頭,兩頭黑毛豬也放出了圈門,正在菜地裏四處逃竄,他們正圍追堵截攆抓在地裏。父親一看見,氣得火冒三丈,掄起鋤頭就向了過去,我一下子跪在父親麵前,他便把鋤頭轉向掄向了我,幾次掄起鋤頭又放下,放下又掄起,接著往我臉上又是一個巴掌。我眼冒火星。我知道這是父愛,父愛比山大吧!

“你這個孽子,白養了,都是慣的,早知道這樣,毛娃娃就把你喂狼了。”

隨著歲月流逝,親情的愛更深了,牽腸掛肚,日思夜盼,哪個父母不願自己的娃有個好前程,規規矩矩。如今,自己犯了這樣的錯誤,我第一次看見母親流下慈祥的淚水,臉上的皺紋此刻那樣的明顯,絲絲白發那樣的淩亂,蒼老的麵容,憔悴疲憊的眼睛,皴了皮的手背黃臘臘的。她是那樣的蒼老!

“娃啊,要自立,行好啊!”父親轉了語氣說。

左拚右湊,東家找西家借的才湊足了那些錢。高利貸人走了以後,村裏人幫忙在地裏幾十個轉的把那兩頭黑毛豬圍進了豬圈。大哥二哥剛好從工地回來,身上還滿是水泥砂漿。看見這種景象,大哥一句話也沒說,直接進屋拿了殺豬刀就追了出去,剛出門檻,二哥一把抱住他,才止住了他。

晚間,一家人圍在火旁,像是剛遭過洗劫的樣子,都沉默著,沉浸在氣憤又委屈的氛圍之中。

“錢可以掙,關鍵是以後,你得保證好,立下字據。”父親發話的每個字都在深深刺痛在我心窩。大哥是個暴脾氣,他時刻有衝出去殺了那些人的衝動。二哥則不同,他知道事情隻能這樣了,一家人的和氣才是重要。在責備與關心之中,現在,我早已想挖個地洞往裏鑽。

大姐現在正在省城師範讀書,她現在是我們一家人的驕傲,一直以來她都是最勤奮的人。正值清明節,學校放假,她回來拿些生活費用。年初,她隻帶了兩個月生活費用,並且很少,是基本夠吃飽的標準。聽說這事,她索性不提了。火爐上的紅豆在鍋裏翻滾著,那是我此刻萬隻螞蟻咆繁的內心,後悔與自責。父親的旱煙一杆接著一杆,那煙霧彌漫在整個屋子。

我們都知道大姐回來是取生活費用的,可是她沒有提及,看見這樣的狀況她幹脆不說了。

旱煙在父親手裏一杆不過又接著卷上一杆。煙霧能看出他的無奈,但沒有失望。

“把那牛賣了。”父親抽幾口煙,把煙鍋放在角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