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老漢做壽衝喜似乎真有了用。他家那幾間大房子都金光閃閃,換了皮衣,據說是掛了喜氣。沒幾天就都傳播出去了,都說沙蓮花並不克夫,是沙老漢克子,所以沒有兒子,招上門的女婿當了兒子也受克。現在衝過了喜,就沒事了。東村傳西村傳,西村傳南村,南村傳百裏,於是就傳得老遠老遠。膽子稍大的光棍就不怕了,不怕會被克死,畢竟討個老婆已經在我的家鄉成了最為榮耀的事情。
東卡錢金滿上門說了親。這親事輕鬆就定下來,酒席還辦,就在開春。說開春就是新氣象,新年華。沙蓮花要新年華,錢金滿也要,這就鬥了扣,合了理。
這事一成,沙蓮花就在心裏把錢金滿當自家男人了。關於那些比如換牛的事,就有些對沙寶弟的記恨,特別是彩雲嫂與她。過路就要說些鬥氣的話,有時沙蓮花一泡唾沫吐過去,彩雲嫂就往屁股一拍,說讓她狗舔屁股。
都說沙蓮花這幾天氣色變化好了,紅潤潤的,連麻子斑點都不明顯了。沙旺才說錢金滿積攢的好,蓄久的勢爆了發。這女人一旦有了滋潤,就瞬間不同,依他們說變化比風雲還快,就一個夜遊,女人就和顏悅色,甚至還楚楚動人呢。
沙蓮花的舊時小曲現在也是唱上了。錢金滿說,那歌聲比喜鵲好聽,比布穀鳥響亮,明年就要抱娃了。
“喲,我就說沙名宇這兄弟不賴,看吧,車都開上了。”一到村口,大哥把麵包車停下,就萬分客氣的給三叔大伯們抽煙,抽的盡是好煙。那是最炫耀的,最麵子的,最光榮祖宗十八代的事。二狗子老早就跑來告訴母親,說大哥發達回來了。跑得二狗子上氣不接下氣,眼珠子都快白翻。這事二狗子也順著說了幾家,沙道同在家就受了“刑法”,他爸沙遇財一個勁的辱罵,你看人家沙名宇多能耐,取了城裏媳婦,半年就發達了,隻有你整天東遊西逛,也不自個找個婆娘。沙二爺對外人可好了,就是看不慣他兒子沙道同。隻要不提沙道同,他都是笑臉,說話也好,心腸也好。就是一提他兒子就犯怒,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下了油鍋。那恨鐵不成鋼的恨久了就成了真的仇恨。沙道同窩在火邊,半句話不說,一臉笑意,對於他父親的責備從不回嘴。
關於大哥發達的事,小車一到,村裏就炸開了鍋,這是下卡村第一輛自用小車。不僅有車,大哥還有了翻蓋彩屏手機。二狗子想看,大哥不讓,嫌棄他會弄壞。沙道同和沙燦就一直拿著研究,翻看手機照片,研究多媒體歌曲,但是總是犯隔,老把按鍵搞錯。大哥告訴他們,手機這玩意個人的隻有個人懂得,要會就得自個買去。於是他們就把話題轉移到打聽大哥如何發達的話題上。大哥說得天花亂墜,頭頭是道。什麼城市金融,股票,炒房都說,他都在這半年裏經驗過,甚至他還說他到北京參加過互聯網大會。說起互聯網,大家聽得滿頭霧水,畢竟炒房股票大家沒有搞過也在電視看過,至於互聯網這種新名詞,大家就連含義都弄不明白。
陳豔紅與第一次來我們家沒有什麼不同,奇形怪狀的頭發,說話嘰哩哇啦,唯一改變的就是指甲上抹了一層紅色,那說是指甲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