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兒從樓上往下看了許久,“姑父這又是什麼意思?”她輕輕問老太太,“把自己的女兒送養別人家養育,這真的好嗎?”
“這也是夫人臨終前的願望,她知他一個大男人是無法照顧好孩子的。父母如此痛惜,真叫人豔羨。”
老太太知道小月兒是名孤兒,故此立刻握住她的手:“各有前因莫羨人。”
小月兒無奈:“各人修來各人福。”
“我們現在也很好。”
小月兒露出一絲笑容:“是,我懂得珍惜。”
“有沒有同東家提出搬離的事?”
“不知怎樣開口。”
老太太笑:“有話直說。”
小月兒說:“總要有個理由,他助我找到工作,又提供住宿,我還未報恩,就這樣離去,他對我有真感情。”
“小月兒,容我說一句,他們這一號人物總是禮待下人,好使人死心塌地為他們服務,這是一種手段。”
“不管是什麼,都叫人舒服。”
“這也是他們成功之處。”
“這姑父來頭不小,我明晚就向他高告假,酒吧的工作也不幹了,住宿也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就搬離出去,可如你意。”
老太太笑:“發短信也行。”
“還是親口說的好。”
“隨你。”
離開酒吧,她心裏有絲絲的痛和不舍,還未嚐到快樂的感覺,首先體會到了苦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她到酒吧上班,老太太一見她,便興致勃勃叫她過去。
“小月兒,你過來看,這盤首飾,你說,小玉會喜歡哪一件?”
小月兒見深藍絲絨盤上擺了十件八件亮晶晶的首飾,笑說:“大學生戴這些太招搖,恐怕不喜歡呢。”
老太太歎口氣:“你不懂,珠寶是女人閃耀的必備品呢。”
“小玉是誰?”
“小玄的女朋友,一個有見地的女孩子。”
這老太太話中含有話,她沒有見地,所以連金銀珠寶她都戴不起。
“我不愛到各種舞會上去亮相,珠寶是沒機會戴的。”這是實話。
老太太歎口氣:“我十分佩服你的為人,這樣孤寡,有什麼好呢。”
她打扮素淨大方,頭發中分往後攏,式樣簡單的白絲襯衫,配米蘭褲,不知多高貴,根本不需珍珠玉石、脂粉助陣。
老太太放下一枚火寶石指環,忽然問:“你覺得小玄快樂嗎?”
小月兒想一想,答非所問地說:“他有智慧。”
老太太頹然:“那人不知為何不要他。”
這次她斬釘截鐵般說:“那人沒有福氣。”
那緩緩飄落的細雨不會傷害所有滋生著的植物所散發出來的柔和的芳香。
“你知道些什麼,你看望過那女人?”老太太情緒激動。
“也不全知道,”她頓道,“例如,事什麼讓她變成那樣,你們為什麼見到她如見到牛鬼蛇神……”
“不要再說了!”老太太拍桌而起,“我警告你,不要試圖去傷害小玄,小玄要交往,也是交純潔的女孩子,你心機太重,不適合他,你今晚就給我搬出那房子。”
香港的掠雷與其說是自天而降,倒不如說是拔地而起。
這裏總是潛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等待的氣息,那不可捉摸的戰栗和錘擊,事實上像是從腳板底下傳來的。
在大地的下麵,潛藏著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這力量在30年前曾使整整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那無害的山峰邊緣的裂縫裏蒸汽咆哮著奔湧而出,火山的濃煙直抵雲天,山間的河川淌著熱氣騰騰的水流。巨大的泥漿湖油鍋似地沸騰著;海水神山鬼沒地拍擊著懸崖峭壁。當下一個浪潮席卷而來的時候,這些峭壁或許已經不複存在,而不能前來迎候了;
在某些地方,地殼表麵的厚度隻有九百英尺。
她的思緒竟飄得老遠,老太太在吹的耳邊風已經自動隔絕。
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到最後,隻聽她問,你知不知?為了不為她如此糾纏下去,她隻好答,“知道,知道……”
劉玄和芊芊進來,見到老太太,微訝,“奶奶,你怎麼來了?”芊芊問。
“哦,沒事,芊芊同我出去吃個下午茶,如何?”老太太拉著不明所以的芊芊出去,不忘回頭叮囑小月兒,“別忘了你的承諾,我等你好消息。”
“她同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她笑,“我今添向你辭職?”
“為什麼辭職?是不是因為她?”劉玄怒指大門方向。
她搖頭,“不,不是的,我要搬去我姑父家住,他有錢,我吃穿不愁。”
“那也不必要不工作,我不同意辭職。”
“劉玄,你攔不住我,我隻不過是你的手下,員工離開,老板也不能強求。”
“你早知道了我是幕後老板,”他抓著她的肩膀,“誰同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