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變故(1 / 3)

走著走著,茯苓發覺有人尾隨在她身後,她已知道是誰。

她略略一轉身,“嗨。”她說。她穿著燈芯絨的衣褲,頭上壓一頂燈芯絨帽子,正是婀娜。

“怎麼?”茯苓笑問,“打算落井下石?”

她聳聳肩,“茯苓,我是那樣的人嗎?”

“自然不是,”她大力拍打她的背部,“我們打虎不離親姐妹。”

“請你吃飯好嗎?”婀娜問。

茯苓取過她的帽子,罩在自己的頭上,“來吧,難友。”

“我隻是你的飯友。”她訕笑。

“罷。”她攤手。

她們走到小意大利館子吃比薩,番茄肉醬意粉取出來,像教父機關槍下的模樣,幸虧有瓶好紅酒。此刻微有深秋的肅殺味,小館於暖烘烘的,別有風味,朋友是老的好,她吻了婀娜的手。

婀娜說:“你老是瘋瘋癲癲的,對我不打緊,你的夫君恐怕吃醋得不得了。”縮回了手。

“他不會。”這是真心話。

“旁觀者清。”

她沉默了。

隔了一會兒,婀娜笑問:“式微,式微,胡不歸?”

她伸個懶腰,“真的,荷包式微。”

“她拒絕了你?”婀娜又問。

她跳起來,這鬼靈精,什麼都知道。

她點點頭。

“不是老說得罪你的話,你連一成的希望都沒有。”

“但是……但是她是那麼神秘美麗,任何男人見了她,都會興起占為已有的欲念。”

“這點我完全同意,她是真正的尤物,”婀娜點點頭,“她靈魂深處,隱藏著無限秘密,身世可驚可歎。”

“她為人也可敬可佩。”

“這倒是,單看她處處包涵慕容煙,就知道她難能可貴。”婀娜說道,“我要是男人,我也追求她哩。”

茯苓感動的說:“婀娜,你真是我的知己。”

她牽牽嘴角,“明天我們表演時裝,你來拍照吧,後天收工一起回去。”

她將頭擱在花格於台布上,“你不打算逛逛紐約?”

“下次心情好一點的時候再逛。”她拍拍她手背,“明天慕容煙登台,沒問題吧?”她也關心起來。

“沒問題,有寧馨兒顧全大局,我才不怕她溜。”婀娜精明的時候也蠻厲害的。

一宵無話,第二天一早就背著相機,帶著哲特兒,跟婀娜出發。

後台嫣紅姹紫,千嬌百媚,都擠滿了可人兒。她恨不得跟大個子說:“隨便挑一個,都勝過慕容煙,那妞沒良心,不是好人,劃不來。”但是大個子情有獨鍾,仰著頭,偏偏等候慕容煙。

彩排時分,慕容煙大駕光臨,緊繃著一副孩兒臉,大眼睛裏滿是恨的火焰,眾人不敢與她的目光接觸,怕燃燒起來。

啊,寧馨兒也來了,兩個成衣界巨子馬上受寵若驚地迎上去,一左一右地傍住。

她穿黑色,胸前一隻老大的翡翠別針,頭發永遠挽在腦後,再沉樸的打扮也掩不住她的豔光,她的臉上沒有透露任何信息,含蓄地與她頷首打招呼。

她頓時置身於第九層雲霧中,啊,是鬥率宮還是離恨天,她到底身在何處?

她正在暈陶陶,不能自己的時候,忽然之間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她還以為是哪個美人兒,頭也不轉過去,就說:“什麼事,蜜糖兒?”

誰知身後冷笑一聲:“我剝你的皮,蜜糖兒。”

她嚇得英雄氣短,這聲音明明是尉遲君,他怎麼到這裏來了?

“阿君。”我發抖地稱呼他,他要妻子怕他,妻子就得滿足他。

他哼地一聲,不由分說,拉著她的手說,“跟我回家去。”

“你就燒了我吧,”我懇求,“我要拿相機拍美女,錯過美女就是罪過了。你看,這麼多美女看著你呢,你就沒有心動嗎?”

“你說什麼?”他又氣又怒,這小女人真是磨人,全世界找她不著,原來是混在女人堆來看美女,他一不注意,她就喜歡上別的事物。萬一愛上他人怎麼辦?

“你看我就夠了,不用看她們。”

她還想說什麼,就被他橫抱起來,她不滿地怪叫,“搞什麼鬼?美女不看,多可惜呀。放我下去,我要看美女,不要看你,放我下去!”

這時旁人也都紛紛轉過頭來看熱鬧。

寧馨兒露出關切的神色來。

她求救地大喊:“姐妹們,救命啊……”她豁出去了。

姐妹們咯咯地笑,總之,她是被尉遲君抱出去了,將她塞進車裏,他也坐進車裏來。到飛機場,尉遲君在飛機上一言不發,閉著眼睛假睡,她偷偷瞧他,他累極了,眉頭緊皺,她輕輕將他的眉頭撫平,他抓住她的手不放,仍然閉著雙目。

興許是累了,她想著。

他的手順著她的手臂握住她的手,握的很緊。

他突然湊近她,吻著她的耳朵說,“我愛你。”

她氣說,“你更愛你的事業。”

他陰沉下臉來,“是誰更愛她的事業,滿世界跑,連音信都不肯回給自己的丈夫的,嗯?”

“我還不是你的妻子呢。”

“明天就是了。”

她的內心隱隱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慕容煙碩這是婚前恐懼。

“我不願意呢?”

“你敢!”他怒,“事業是我的生活中的一部分,你卻是我的生命。”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生命的,讓她獨自流浪,讓她沒有被愛,讓她覺得生命的男人遲遲不來找,她深深感覺自己被拋棄了。”

尉遲君震動地看著她,分不清情緒,他說,“我真是太高興了,你承認了,我是你生命中的男人。”他著急說,我滿世界找你,可你倒好,像是躲著我一樣,讓我以為,你是不想結婚,你想逃避,你並不愛我……”他聲音低下去。

“你知不知道,明天我們就正式結婚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我……”

她吻上他的唇,封住他將要說下去的話,他吻的狂熱,要深吻,她躲開了他,“我知道,我心裏緊張得不得了,我沒經曆過,我害怕嘛。”

尉遲君笑了,勾勾她的鼻尖,“傻瓜。”

玖中先仰天慘叫,“救救我,我有一個有麻煩的爹。”

他父親說:“我年輕的時候,愛過一個女孩子,她嫌我沒錢,我失戀了,她的眉梢眼角,就是像這位慕容太太。”

爹忽然自爆幾十年前的內幕。

玖中先深深吃驚,“你懷恨這麼久?你竟遷怒於別人?”

爹長歎一聲,“一時竟控製不住。”

天呀,半個世紀前的事了,君子報仇,也未免太晚了一點,竟將氣出到寧馨兒的頭上去,天若有情天亦老。

女人的愛雖然泛濫,恨也不簡單,最怨毒的是:你說她醜,你說她不好看,你說她沒人要,你說她貪財,你說她是狐狸精。

這是對一個女人最大的傷害。她不會饒你。

“到了家,我要你搬回來住。”爹說。

太過分了。

家裏每天三次開飯的時間有準則,開過了就不再有機會吃,連餅幹也沒有一塊,車子每天早上八點半停在大門口,集合就開出,也不等,遲者向隅,閣下自誤,這種地方哪裏住得人?

玖中先抗議:“我自己有個架步……”

“解散它,回來要不念書,要不學做生意。過去我對你實在太縱容,現在我要將網收緊,否則就脫離關係,長痛不如短痛。”

玖中先想到母親,又看見老爹眼角額角的皺紋,應允下來。也罷,搬回去住一兩個月,到時說不定兩老願意用一大筆現款來送他這個瘟神。

解散他那架步?沒可能的事,任它空置一陣好了。玖中先終於搬回家去住。

婀娜回來的時候玖中先立刻跟他聯絡上。

“寧馨兒說什麼?”玖中先急急問。

“你是關心她,還是你父親?”婀娜反問。

玖中先看了看自己的良心,答:“我父親。”

“壞消息,我跟她提起玖老先生,她輕描淡寫地說:‘不要再提這個人,我摁死他,猶如摁死一隻螞蟻一般。’”

玖中先的心直沉下去。

“她又說:‘姓慕容的人待我好歹,我都看慕容先生的麵子,我不得旁人對我囉嗦。’”婀娜說。

“後來呢?”玖中先說。

“後來我就回來了。”

“她人呢?”

“留紐約辦些私人的事。”

“婀娜,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不行,我趕著看大樣,下星期吧。”

玖中先像是有預兆似的,坐立不安。

“大個子呢?阿煙呢?他們回來沒有?”玖中先追問著。

“阿煙回來了。”

“哲特兒呢?”

“那還用問嗎?阿煙在哪裏,他自然也在哪裏。”婀娜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