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天背黑鍋挨打(1 / 2)

開始時老百姓隻是遠遠地看著張正輝互相議論著,神情憤怒,咬牙切齒,但沒有人向他衝過來。張正輝意識到不妙,想轉身溜走,又覺得有失身份,正在猶豫之際,C村治保主任張昂從學校大門裏出來了,他壯實的身軀套著黑背心,抱著一個滿臉是血的學生娃,遞給從救護車上下來的醫生說:“這娃娃還在哈氣,還有救。”等醫生從他手裏接過娃娃後,他一眼看到了張正輝,立刻衝著他吼道:“張老七,你娃終於來了,你去看一下你修的房子,幾百個娃娃埋在底下,你在造孽啊!”

張正輝排行老七,操社會時他張老七的名氣比本名還響當當。

張昂跟張正輝是本家族的同宗兄弟,一起當過兵。從小喜歡武術的張昂,和他父親張二爺一樣性情剛烈,張正輝現在雖然當了鎮長,張昂卻不把他放在眼裏,在岷江鎮橫行霸道的張正輝哪個都不怕,就怕這個比他大一點的本家弟兄,這會兒更不敢跟張昂硬碰,忍著氣說:“昂哥,我不知道這邊垮得凶,才聽到說馬上就過來了的嘛。”

他回避了房子質量問題,邊說邊往學校大門裏跑。

張昂和一些老百姓跟在後麵罵

“人家夏鎮長和張禮雲他們早就來了,等到你來還救得出一個活口?“

”狗日的壞蛋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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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平時哪個敢這樣罵張正輝,他不是親自動手,就是喊聯防隊的鄭三娃他們把人抓過去暴打、罰款。但今天他隻有忍了,裝著沒聽見後麵的叫罵,加快腳步進了校園,睜大眼睛一看,頓時驚呆了,今天上午才請錢市長剪彩投入使用的新教學大樓垮成了一座預製板砂灰砣砣堆起來的小山包一樣的廢墟,圍滿了廢墟的人們正用手刨,用木棒鋼釺撬開水泥板塊把學生娃們從裏麵拉出來,院壩裏,樹蔭下的平地上已放了一排排血糊糊的,不曉得是死是活的娃娃,醫生護士們拿著輸液架等醫療器械手忙腳亂地做著搶救工作,整個現場是人湧如潮,灰塵彌漫,哭聲震天:

“娃娃!你才十四歲啊!”

“你今天感冒了我不該強迫你來讀書啊!媽把你害了啊!”

“哪個不要良心的修的這房子啊?學校頭那麼多房子都沒垮就這幢垮了,還是新房子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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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長的哭喊和質問嚇得張正輝心跳加快,兩腿打顫,不敢再往前走了,這時,穿著一身黑皮製服的B鎮聯防隊長鄭三娃頂著一頭灰塵從廢墟邊跑過來悄聲對他說:“七哥,你來幹啥子?老百姓些要找你拚命,我想給你報信手機又打不通,想來找你又走不脫,夏瓜娃子命令我們全體在這救災,哪個敢跑就開除哪個。”

張正輝渾身抖了一下,他沒理會鄭三娃,繼續向廢墟上望去。

漫天的灰塵中,隻見被鄭三娃稱為夏瓜娃子的第一副鎮長夏天正跟年齡都比他大了十幾歲的第二副鎮長胡小冬和B鎮場鎮所在區域C村的村長張禮雲幾個人在抬一塊預製板,同時又看見剛才在學校門口罵過他的張昂也衝了過去幫著抬,他們想把壓在廢墟縫隙口上的預製板抬起來挪開,目的是減輕壓力,讓壓在下麵隱隱傳出呼救聲的娃娃們有存活的時間。夏天這個大學畢業後一直在機關裏坐辦公室的年輕人哪裏做過這麼長時間的體力勞動,此時已兩腳打飄,臉上一雙眨動的眼裏露出了無法克服的疲憊感,在夏天對麵和他一起抬著撬棒的張禮雲的圓領白汗衫已成了灰汗衫,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但是長期的農村生活煉出了強健的身體,他故意把吊著預製板的繩子往自己這邊拉以減輕夏天的壓力,還問他:“行不行嗬?不行就喊他們來,你沒做過這些活路。”正好張昂來了,張禮雲的意思是讓他把夏天換下來,張昂也上前對夏天說:“夏鎮長讓我來,你休息一下。”可是夏天不同意,還讓張昂去預製板中間替換胡小冬,在機關裏呆了幾十年的胡小冬本來就不想做這重活,隻是看到夏天上了,不好意思才出手的,這會兒巴不得張昂來換他,呻呻喚喚的躲到旁邊抽煙去了。夏天一咬牙對所有抬的人喊道:“預備!起!”

然而,別人都咬著牙站起來了,感覺到沉重無比的夏天兩腿卻怎麼也打不伸,腰被壓成了彎弓,英俊的國字臉也扯歪了,他對麵的張禮雲眼見不妙,喊道:“夏鎮長,不行就放下!”可是已經遲了,夏天整個人已徹底失去控製,向後倒去,肩膀上的撬棒梭了,已經抬離地的預製板重新砸下,把廢墟下本來能傳出學生們呼救聲的、幾寸寬的縫隙壓死了。

一個從外地趕來學生母親撲上來趴在預製板下用耳朵貼著聽了聽後哭喊道:“沒得聲音啦!沒得聲音啦!”

另一個也是從外地趕來的學生媽媽聽了,瘋狂地撲向倒在地下喘氣的夏天,踢了他一腳罵道:“你狗日瓜娃子!抬不起就不抬嘛!”

失去孩子的痛苦讓人們精神崩潰了,尤其是做母親的女人們,最瘋狂的是那些不認識夏天,不知道他身份的家長,雖然在對夏天的打罵中同時也覺得他冤枉,不該拿他出氣,但是痛苦超過極點的人需要渲泄,不管這手段正不正常?否則就自殺,有一個學生媽媽就想撞死在預製板上,被她男人拉住了,還說這娃娃不在了我們又生嘛,結果 挨了老婆一耳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