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們不等夏天說完就打斷了他:“夏鎮長哩!如果你的娃娃被埋在這地下到現在還沒掏出來你冷靜得下來不?”
結婚幾年還沒有娃娃的夏天無語了,他看到麵對群眾無言以對的市長錢江眼裏湧出淚花,本來已經傷心得麻木的他再次鼻子發酸了。
這會兒汪昊打著傘從前麵飛跑過來,金絲眼鏡後麵的小眼睛衝婦女們一瞪說:“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們不要破壞抗震救災的穩定局麵,影響錢市長工作,不要耽誤他的寶貴時間!”
婦女們沒被嚇唬住,馬上就準備對這個他們知道是張老七好哥們經常跑B鎮來吃喝玩樂的眼鏡小子撒潑,但是錢江先她們一步指著汪昊說:“不要亂講,民眾找我反映情況是應該的。”
汪昊不敢吭聲了。
錢江又示意夏天和他一起扶起跪下的婦女們,夏天把馬燈放在一塊磚頭上,左手撐傘,右手去拉一個哭得涕淚長流的婦女。
這時很多人都擁了過來,雖然被臨時補上來的警察嚴嚴實實地阻擋著無法和那幾個跪下的婦女彙聚在一起,但距離很近,隻幾米遠,包括李聾子和張禮雲張昂鄭三娃還有很多人都在裏麵,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這樣正麵近距離地看到過平時也隻在電視上才能見到的市長錢江,有些人像夏天剛才站在首相大人身後一樣莫名地緊張了,心裏怦怦狂跳。他們看到那幾個衝過警戒線的女人跪倒在濕漉漉的水裏嘶啞地哭道:“錢市長啊!我們就要你一句話,你管不管這事?你是好官!你上台就辦了幾個貪官,我們都知道,今天你到底管不管?”
“管!”錢江堅定地回答著,他的兩手被跪在水裏的女人死拉著,看著她哭紅的雙眼,再看看不遠處被警察阻攔著的黑壓壓一片的、騷動的群眾,眼眶一直濕潤的錢江提高嗓門說:“大家放心,市政府一定會查處這件事!”
市長公開表了態,那幾個婦女和身後的老百姓們激動得吼喊起來:
“把張老七抓起來!”
“槍斃他狗日的!”
人群中的張禮雲擦著激動的淚水對身邊人說:“錢市長這人確實是好個人,去年在省城開議會他跟我同一個小組,說的話都很實在。”
旁邊的人都似信非信地嗯嗯著,隻有李聾子和張昂黑著臉不吭聲。
那個跪在水裏拉著錢江的婦女在汪昊和夏天的勸告下鬆開了手,汪昊立刻扶著錢江快步追趕已經走到學校門口要上車的官員隊伍。夏天提著馬燈跟在後麵說:“錢市長,既然你已經答應群眾要查處這個豆腐渣工程,那我們鎮上就先開展工作,收集相關證據可以不?”
從第一天到B鎮來當第一副鎮長就跟張正輝不對付的夏天覺得打倒壞蛋張老七這個流氓鎮長的機會來了,他得緊緊地抓住,因此激動得眼含熱淚,心跳加速,希望得到市長的授權。
“嗯、、、、”錢江似是而非地在喉嚨口上回應著,考慮著,汪昊卻一瓢冷水給夏天潑過來道:“夏鎮長,這麼大的事情必須要經過辦公會討論才能定下來,你不要給錢市長出難題。你現在的主要工作就是抗震救災,安撫學生家長。”
夏天心裏一涼,想到汪昊剛才在廢墟上阻止他想對中央領導反映情況,心裏一股怒火衝上頭頂,正要怒斥這個張正輝的鐵哥們說安撫家長的最好辦法就是調查豆腐渣工程!處理責任人!錢江說話了:“小夏,莫著急,小汪說得也是,要經過辦公會,但是請你相信我,相信市政府。”說完後和汪昊大步走了。
夏天立在原地,忽然全身無力,手一鬆,雨傘翻到背後,密集的雨絲打在他頹喪的臉上。
警察因為市長錢江的離去而撤銷警戒隨走了,桂花樹下的張禮雲張昂還有很多人都一窩蜂地上前圍住了鎮長夏天,紛紛問他錢市長到底準備好久抓張老七?夏天灰心喪氣地答道:“耐心等待。”
“搞半天錢市長是忽悠我們的!“
、、、、
其實人們誤會他們的錢市長了,錢江在陪中央領導去中醫院和新建小學的路上,氣乎乎地對汪昊說:”今晚把救災工作安排完,明天上午一早開辦公會處理B鎮中學的事情。“
汪昊”嗯“了一聲,臉都嚇白了。
在熊胖子茶館裏等了幾個小時的的張正輝見不到鄭三娃和李聾子的人影子,等到天黑了以後電話終於有信號了,就給他們打電話,沒想到兩個跟了他十多年的兄弟夥都不接電話,氣得張正輝對著自然掛斷的電話大罵:“雜種!敢不接我的電話,吃豹子膽了?”緊接著另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屏幕顯示是汪昊,張正輝心裏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拿電話的手抖了一下,按下接聽鍵,隻聽汪昊的聲音也有點打抖:“你、你娃在哪些?你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