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之中有人上前阻撓,也有人站起來迅速倒戈,想要借此機會逃脫自己的自由,或者殺了眼前叫他們當成了另外一個敵人的嗚翰樂。
嗚翰樂卻站在高處一動未動,隻將目光放在他們身上,記住了他們生前的最後一個神情。
手起刀落,數千個人頭落體,血水染紅了這個校場,難聞的血胸氣息,叫人心口發悶。
這裏本該是建立起友誼訓練強兵的之地,卻成了修羅戰場,殺的全都是自己的同胞。
在嗚翰樂那雙冷仄的眼睛裏麵難道就真一點難過都沒有?
遠處站在軍帳前的李風鸞微蹙眉心,這份心痛她感同身受著,因為這裏不少人都是她從前的老部下。
當嗚翰樂從場上下來,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氣息,遠遠的站在她跟前,沒有說話。兩個人四目相對,良久從沉默之背後,是如何的一種悲愴?
“王爺!”
“進去吧!”嗚翰樂的聲音透著幾分沙啞。
她點點頭,拉著他往裏麵走。
落座,嗚翰樂坐著筆直,雙手覆在膝蓋上,低頭瞧著地麵的一角,心思放空,腦袋裏麵一片空白。
李風鸞安靜的坐在他的身側,手有些涼,兩隻手腕卻僅僅的攥著。
沉默許久,外麵也漸漸的安靜下來,“王爺!”邊步天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進來說。”嗚翰樂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
“王爺,留下了一千三百人,是否……是否驅散?”
“問問他們自己,不強求。”
“……王爺,我擔心這裏麵會有殘餘,隻要有一個存著疑心,對我們就有危險。”
嗚翰樂很想說全都殺光,可是他不能。他深吸一口氣,看了一下李風鸞,輕輕拍著她的手背,“你說呢?”
李風鸞笑了,知道嗚翰樂是於心不忍,可是她又如何忍心,但是,人啊,不能任何事情都做絕,叫人抓住了把柄,隻說,“黑白臉都要唱盡了才能籠絡人心,殺了一半,留下一半也都是自願,是去是留也由著他們吧,準備好糧餉,三倍,誰想走,不強求,誰想留不要帶有任何不同的意見,繼續放在軍中,重新編製,一定很好。至於死的人,將屍體運回家鄉,厚葬,銀子不能少,還要多給,這件事總會有個論斷,錯與對咱們已經給了他們自己選擇,立場不同,或許也沒有誰對誰錯,隻能說,身不由己。”
邊步天本還想繼續堅持著要所有人都離開,沒殺已經是仁慈,軍中有軍中的規矩,不能因為人多了和從前的感情就要壞了規矩,沒了規矩就亂了。
可聽李風鸞的話,多少還是有幾分動搖了,緊緊的抿著薄唇,等待著嗚翰樂的最後命令。
嗚翰樂微微垂首,好似依舊放空著心思,良久才一點頭,“照做!”
邊步天遲疑著,拱手道,“是!”
邊步天一走,李風鸞這才對他說,“王爺,悔不當初的事情不少,不差這一件,要緊是現在您是否要堅持下去,周搖不似文順軒和暗夜,他熟悉你的一切,在你身邊這麼長時間,了解你的一切想法和心思,並且他的人遍布所有的地方,你不知道誰會誰他的人,想要自己活命,不能手軟,你的仁慈就給了他一個殺你的機會。”
嗚翰樂豈能不知,可他和周搖就好像是兩條捆綁在一起的繩子,拆開了誰都不好過。
“恩!”
他輕輕的抱著她,下巴抵觸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吐了口氣,“有些累了。”
“知道累是好事,正好我沒睡醒呢,我們一起睡。”
“嗬嗬……你啊,總是能給我眼光的一麵,那裏麵有你的多一半人。”
“王爺,知道了還說,睡覺吧!”
嗚翰樂點點頭,天亮了才能安歇,黑白顛倒,任何人都吃不消。
這一睡,竟然直接到了隔天的早上。
嗚翰樂坐在床上還有些愣神,低頭看著地麵,李風鸞坐在桌子前吃著牛肉麵,偶爾抬頭看他一下,笑著端著碗朝著他走過去,“傻王爺做什麼美夢了還不想醒過來?”
“恩,夢到了從前的事。”
夢裏,周搖事實那個周搖,他與自己稱兄道弟,可轉眼就將刀子刺進了自己的懷中,這個夢,太可怕。
“王爺,牛肉麵好好吃,你不吃我就要吃光了。”
嗚翰樂嗬嗬一笑,站起身來,伸了伸胳膊腿,又精神抖擻,“那就多吃一些吧,我去看看誰的手藝,學了回去給你做。”
李風鸞當時隻是開玩笑的說說,沒想到他還記在心上了。她也沒攔著他,瞧著他換了衣服出去,自己繼續端著碗耐心的吃,最後連裏麵的湯汁也喝了個光。
中午,馬車到了軍帳前,往王城趕。
卻不知,此時王府已經開了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