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宗揚與裴奕的確是不會再上辯駁的折子了,接下來各有安排。
孟宗揚再怎麼窩火,也不能直言彈劾徐閣老,隻對徐閣老埋在暗處的人脈下手,選了幾個有點兒分量的彈劾。別人曾給了他哪些欲加之罪,便一並還給他們。除此之外,他還彈劾了六科幾個都給事中。
說白了,他要把人緣兒走盡,把身邊的同僚都得罪盡了,神仙也不能留著他在六科當差了。
裴奕則安靜下來,什麼都不做了——柳閣老讓他見好就收,免得鋒芒太盛更招人忌憚。
柳閣老永遠都是那樣,別人以為事情告一段落了,在他眼裏才剛剛開始。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護犢子,他欣賞、喜歡的小輩人,除了皇上和他能訓斥開導,別人都不行,沒資格。
先有祁先生找過柳閣老,說了說孟宗揚這個人的長處、短處,話裏話外,自然是請柳閣老照拂一二。祁先生的話隻能點到為止,再多說就招人疑心了。
柳閣老本就沒輕看過孟宗揚,隻是覺著這少年人一時莽撞一時有城府——便是他也看的雲裏霧裏的,自是要耐心觀摩一段時日。
十月之前,孟宗揚肯定是意在與徐閣老撇清關係,不然也不會四處忙著拉關係攀交情了。而徐閣老呢,說好聽一點兒是先發製人,說難聽一點兒是還沒孟宗揚沉得住氣,先發動人彈劾——也可以說是圍攻一個少年人。
這事情有了結果之後,在人們看來,不是孟宗揚要甩掉徐閣老,而是徐閣老心胸狹窄,收攏的人不聽話就打壓——是他把孟宗揚趕走的。
這事兒,孟宗揚做得很漂亮。
本來柳閣老打算隻在一旁看戲就行了,卻沒想到,那群人連他的外孫女婿都帶上了。豈能容忍。
柳閣老不可能與品級比自己低的人浪費唇舌,直接與徐閣老杠上了。
首輔、次輔爭執不下,鬧得厲害了,就鬧到了皇上麵前。
徐閣老開始翻舊賬,把柳閣老私設刑堂杖責葉鵬程、葉潯仗勢欺人掌摑自己女兒的事情都翻出來了。
柳閣老冷笑,“葉鵬程那種敗類,我打錯了不成?我的外孫女打了你的女兒,因何而起至今沒個說法,還請徐閣老告之,我洗耳恭聽。”
皇上不勸架,反而加一把火,“這倒是,長興侯夫人到底為何掌摑縣主?”
“……”徐閣老有苦難言。
皇上並無好奇心,隻是道:“既是不可告人,日後就別提此事了。臣子間的事,別扯上弱女子,若平白損了女子名聲,實非大丈夫行徑。”
家事不能提,隻能說除去女子、公務的私事了。徐閣老說起裴奕的私產,借機指責柳閣老放任外戚斂財而不提醒。
“謀財與貪財不同,”皇上蹙眉,“長興侯、淮安侯封侯之前有多少產業,朕一清二楚。”
話說到這裏,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柳閣老微笑,躬身告退。
皇上對徐閣老道:“回去後告訴你手下數眾官員,擾攘許久,不如適時罷手。哪一個的歲數都不小,何苦與少年人鬥法。贏了不光彩,輸了便是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