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虞小樓的雙腿結結實實的踩在了地麵上的時候,看著周圍空曠的街道,迎麵吹來的是正月裏的淩風,他懸著的心,終於徹底落了地,他暫時安全了,他擺脫了陰冷潮濕的地道、擺脫了昏黃的光下、擺脫了那被黑潮掩蓋下淒厲的慘叫。
虞小樓兜了個圈,轉過街角,在金鉤賭坊對麵的街邊兒,和正等著他的白靖碰了頭,白靖的神情也緩和了不少,他默不作聲的看著虞小樓。白靖從心裏開始後悔了,每一次遇到虞小樓都倒黴就算了,每一回虞小樓都要把他扯進凶險萬分的事情裏。
“這活兒我不幹了,大不了給你打倆月下手,也比被關在那裏麵好一千倍,一萬倍!”
虞小樓和白靖正走在回塗宴樓的路上,白靖開口打破了一路的沉默無言。
“慫包你著什麼急啊!小爺我也不打算把《點將歌》給他們了。”
“你還想跟他們鬥?”
“你覺著小爺沒勝算是怎麼著?”
“勝算?他們能給你個痛快都算你好的,把你扔到那裏麵去,生不如死是肯定的。”
虞小樓和白靖你一言我一語的吵著,白靖想著趕緊從這事兒裏抽身,他倒也不明白虞小樓時時刻刻護著自個兒的命,就沒見過他這麼惜命的,可是卻在這種時候,總有一種找死似的大膽。
“明兒我自己去,用不著你!不過你白大爺跟我這兒沒完事呢!等著啊!”虞小樓狡黠的一笑,望了望白靖。
白靖哪裏猜得到虞小樓打了什麼鬼主意,隻是他從來不覺得虞小樓是個傻子,他既然大膽,估摸著他也想明白了其中厲害,也不再回嘴,反正他跟著虞小樓,是一步倒黴,步步倒黴,任虞小樓折騰去吧。
這一夜虞小樓再也沒法入眠,他要贏金不渙,嘴上說著容易,可實際上比登天還難,金不渙大意輸了他一回,這一回絕不會再小看虞小樓,更不會給虞小樓機會。金不渙探出他虞小樓有幾斤幾兩,自然也不會再怕他虞小樓。
虞小樓琢磨了一宿,他到底有幾成的勝算。
過了正月十五,正晌午的時候,虞小樓就從塗宴樓走了出去,為了這,他得被扣半天的工錢,他沒叫著白靖,卻領上了小毛頭,白靖落的清淨,正好躺在房裏睡著大覺,除了屠佛和虞小樓,沒人敢使喚白靖,從他肩頭的紋身,到他那副好像隨時都要殺人似的眼神,誰也不想招惹他,再說了他是虞小樓的幫工,他們也管不著。
虞小樓帶著小毛頭,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小毛頭心裏也沒底,虞小樓帶他走的路,不正是通向金鉤賭坊的嗎?小毛頭心裏弄不明白,金鉤賭坊都關門了,他還帶他來這地方做些什麼呢?
“開門!開門!”
虞小樓重重的砸在金鉤賭坊的門上,昨夜裏他和白靖卸下的封條此刻還完好無損的帖在上麵,就像完全沒拆下來過似的,虞小樓暗自感歎,白靖到底是大盜世家,這活兒做的,滴水不漏。
“小樓你幹嘛呢,這都關門了那裏有人給你開門呀。”
虞小樓也不管小毛頭的勸,接著使勁拍著門,小毛頭壓根就不知道虞小樓到底是想幹嘛。虞小樓一個勁兒的拍著門,正是晌午人多的時候,引得人都駐足圍觀,這近日來風頭正盛,名氣正大的虞小樓,親自找上金不渙的門了,誰不想看個究竟呢。
不一會兒還真有人給虞小樓開了門,正是個穿著夥計衣裳,帶著麵具的人。他一言不發,隻是給虞小樓打開了房門,虞小樓想起昨夜裏那麵具後青黑色猶如死灰的臉龐,心裏還是膈應了一下,卻沒有表現出來,這夥計恐怕已經是個活死人了。
小毛頭跟在虞小樓的身後,二人也用不著誰領路,一路直下,本著金不渙的房間就去了。虞小樓停在金不渙的房門外,急促的敲了幾下門,聽得裏麵一個蒼老陰沉的聲音響起,虞小樓才推門進去。
“請!”
虞小樓進了房就坐在了金不渙的對麵,金不渙依舊是那副陰沉的看不出情緒的臉,小毛頭看著金不渙便心有餘悸,站在了一旁,也不知道虞小樓到底找這金不渙想做些什麼。
金不渙也不行詢問虞小樓的來意,好像早就在等著他似的,不開口就盯著虞小樓。虞小樓開門見山的先開了腔。
“金老頭,你一出又一出的,到底是想幹嘛?”小毛頭在虞小樓身後,靠著一側的牆壁聽得虞小樓的語氣好像有些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