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鬧市街好像都被這一方賭桌的氣氛左右著,虞小樓和金不渙兩個人誰也沒先動手搖起骰盅,似乎連空氣都凝結在了他們二人的身邊。底下的爛賭鬼們從未如此專注的盯著賭桌,他們雖然因為賭昏了頭,但是都心知肚明,誰贏了,誰就是這個南京城賭界的龍頭。
金不渙贏了,就保住了他的地位;虞小樓贏了,他不僅成了賭壇新貴,還贏走了金不渙僅有的金鉤賭坊,金不渙隨之失去的會是他在南京城多年的關係網,而這些關係都將向虞小樓靠攏過去。
誰都想和贏家做朋友。
金不渙的管家站在金不渙的身後,他仍舊麵無表情,可是他的雙手有些微微顫抖,眼睛全部都落在他主子金不渙的骰盅上,這些虞小樓都看在眼裏。金不渙如果輸了,他也就跟著完了。
虞小樓不想要金鉤賭坊,他隻想把金不渙趕出南京城去,這麼個危險的人物時刻惦記著他,他總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從金不渙手裏贏走金鉤賭坊是遠遠不夠的,他要把金鉤賭坊地下的秘密公之於眾,要讓金不渙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他猜得出結果,其中牽扯日本人,或許牽扯著更多的人,哪怕事情敗露,隻要他們其中周旋走動,最終麻煩會落在金不渙這個替罪羊的身上,他身後的大人物,都不會有事。正因為如此,金不渙不會再有踏入南京城的機會。
虞小樓把手放回了骰盅之上,金不渙朝著管家使了個眼色,還未等虞小樓搖動骰盅,管家下了擂台,把那些個虞小樓安排好的,穿著金鉤賭坊夥計衣裳的賭鬼們都趕開,他們一個勁兒的齊聲大喊,難免影響玉金不渙的聽力,萬一再聽錯了一次,他金不渙就萬劫不複了。
金不渙的舉動讓虞小樓更加心煩了,這種故技重施,靠著影響金不渙聽力的招數,已經贏了他一次,第二次金不渙不會再吃這個虧。金不渙深呼了一口氣,平複了心情,調整好了心態,他已經受虞小樓影響的太多了。
他現在是明白了,虞小樓壓根就不是來跟他配合的,打從虞小樓主動上門找他約下這個賭局開始,虞小樓就是為了贏他。虞小樓假意掉進他的陷阱,實際上是將計就計,可是他還有想不明白的地方,虞小樓到底是哪裏搞來的那些金鉤賭坊夥計的衣服,就憑他說的那些話,他是真的已經知道金鉤賭坊地下的秘密了嗎,他怎麼可能知道?
金不渙最想不通的是,他沒有收到一丁點關於虞小樓的風聲,他所知道的,隻是這十天裏,虞小樓每日都在塗宴樓裏學習做菜,究竟是如何做了這麼多事的,而且還躲過了他的所有眼線。
虞小樓把手按在了骰盅之上,金不渙立馬不再思考任何問題,他現在最需要的是贏下這一局,他不應在多想什麼,金不渙閉上了眼睛,不再受到任何的幹擾,他一定要在這一局,贏下虞小樓。
骰子在骰盅裏撞擊著,每一下發出的聲音都落入金不渙的耳朵裏,他的腦袋裏,他細細的聽著,似乎腦海裏隻剩下了虞小樓手中骰盅的聲音,每一下都那麼清晰,他心裏再清楚不過了,虞小樓的骰盅就好像是在他手中一般,他即便不睜眼也知道,虞小樓手中的骰盅已經落在了桌上,發出一聲激烈的撞擊,隨後骰子輕晃了幾下,最終停了下來。
金不渙緩緩睜開雙眼,他心中已經有數了,虞小樓手中搖下的,是個五。他照舊正想著用鉤子輕輕敲幾下骰盅,忽然他的心裏冒出個別的念頭來,他不一定要贏虞小樓,他隻要抓到虞小樓出千,那也算得他勝。
想到這一計,金不渙原本想要敲骰盅的鉤子停在了骰盅上,他沒敲。如果骰子自己動了,不管怎麼說,都算得是出千,虞小樓注意到了金不渙的舉動,他沒敲骰盅,虞小樓皺著眉頭,莫不是金不渙看出了他的伎倆。
此刻正是最虞小樓心裏最著急的時候,他無法確定金不渙是不是真的抓到了他的伎倆,若是再照舊而來,恐怕自己立馬就得被抓住。正是這種時刻,虞小樓忽然拍案而起,用手指著金不渙,大吼了一聲。
“你出千!”
金不渙神情一愣,覺著又氣又好笑,自己雖然是出千,但也是這麼多年練出來的本事,即便虞小樓看得出,那也拿不出個證據來。虞小樓也是知道這一點的,金不渙沒有吭氣,他倒要看看虞小樓還能使出什麼花招來。
荷官走上前去,打開金不渙的骰盅,骰盅裏是個六,荷官微微皺眉,然後從管家身邊走過,走到虞小樓身邊。打開他的骰盅,是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