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如今說也平靜也可說人心惶惶也對,日子似乎是在一如既往的向前走著,這是五六月份的時候,眼看著天氣一天天的熱了起來,天色卻不見著放晴,原本應該湛藍的晴空好像蒙上了一層灰色的薄紗,把這逐漸升高的溫度悶在了南京城裏,讓人沒了幹勁,總覺得懶洋洋的。
又好像是一座無形的牢籠,沒有鎖住老百姓的身子,沒有鎖住南京城的城門,而是把他們的心禁錮了,狼顧災星就是這把鎖。盡管所有人都照常的過著日子,可是卻人人都好似有了避及。
這樣詭異又難以捉摸的心思好像變成了南京城裏真正的瘟疫,從一個人身上傳到另一個人身上,然後似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和周圍的親朋好友都似乎有了隔閡,人人都害怕和自己親近的人是狼顧災星。
塗宴樓的生意照舊的好,可是卻沒有往常的熱鬧了。大家還是來塗宴樓吃飯,可是卻變成了各吃各的。就連虞小樓,也能察覺到狼顧災星這種說法帶來的不止是危言聳聽,而是將一種更危險,惡毒的心思傳給了南京城的老百姓。
虞小樓整日就呆在塗宴樓,雖然需要他親自下廚的客人不多,但是他卻也不好離開,吳晴時常來看他,這是虞小樓唯一覺得開心的一件事兒,似乎和吳晴在一起的時候,那種莫名的壓抑就會煙消雲散。
自打吳崇得了怪病又好了之後,雖然病沒了,人卻蒼老了許多,對生意好像也沒有原先那般操心了,他看得透虞小樓和自家女兒的心思,自家是個女兒,等她出嫁,自家的生意遲早都是婆家的,可是上門女婿樂意的他看不上,他看得上的是絕不會當上門女婿的,唯有這個虞小樓,吳崇雖然嘴上不誇,但心裏也覺得不錯。
虞小樓是吳晴的救命恩人,現在又是塗宴樓的少掌櫃,兩家也算是秦晉之好。更何況,憑虞小樓的智謀,絕不會敗了他們吳家的家業。
他三番五次跟屠佛也提過,讓這倆孩子早點辦成了婚事,他也要頤養天年了。可是屠佛的意思倒是明白,虞小樓想上門提親,這錢得他自己賺,不能拿塗宴樓的。
吳晴倚在虞小樓的肩頭,兩個人坐在小院的石椅上,虞小樓的手臂輕緩的舉起,沒發出一點的動靜,緩緩的落在了吳晴的身上,把她摟住。吳晴先是稍稍訝異,可是很快就依偎進了虞小樓的懷抱裏。
“你最近總是悶悶不樂的。”吳晴輕聲的說著。
“南京城要出事了。”
“什麼事?”
“我不知道,我說的絕不是什麼感覺之類的那摸不著看不見的玩意兒,我敢拍著胸脯保證!南京城要出事兒了!”虞小樓的話嚇到了吳晴,吳晴皺著眉看了看他,他又摟的緊了些。
“你可不要在去瞎湊熱鬧了,每次都弄得自己那麼危險。”吳晴小心的責備著,可是這話到了虞小樓的耳朵裏,卻怎麼聽怎麼覺得暖洋洋的。
虞小樓眼前的天空好似又晴朗了一些,正是悶熱的時候,好像拂過一陣微風,稍稍的涼快了些。花前月下固然好,可是懷裏摟著最心愛的人,何時何地,都勝的過花前月下。正是無言相顧暖,情人兩廂惜的時候,周潯卻莽莽撞撞的闖了過來。
“少掌櫃!少掌櫃!有人找您!”周潯撞破了虞小樓和吳晴的親熱,吳晴紅著臉從虞小樓的懷裏脫身出來,坐直了身子。
虞小樓輕歎了口氣,這周潯是個機靈又賣力的小子,可是總是莽莽撞撞的,虞小樓先前覺著他就跟自己的弟弟似的,和他當年也差了不少了,虞小樓想想自己,當年哪有這麼莽撞,凡是都擔心沒了小命兒,他能有那麼些經曆,哪一樁哪一件不是命裏逼的。
“哪位爺啊?”虞小樓不耐煩的問著周潯。
“是位軍爺!我也不認得啊,他衝進店裏,二話沒說,就要找您。”
“得了得了,你給他安排到敘香房去,我這就來!”虞小樓說罷,周潯就一路小跑奔向前邊兒,這既然是軍爺,他就不能怠慢了。
虞小樓不舍的站起身,拉了拉吳晴的手,吳晴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來門上的肯定不是好事兒,她皺了皺眉,可是卻是沒辦法的事。虞小樓伸出手輕輕劃過吳晴的頭發,然後露出個壞笑來,不知怎麼的,虞小樓隻會壞笑,從來都不會微笑。
“放心吧,我還沒娶你呢,怎麼能出事兒!今年!就今年我肯定上你老吳家提親去,到時候踏破你爹的門!”
每次吳晴有所擔憂的時候,虞小樓都這樣說,卻屢試不爽。吳晴隻好點點頭,嬌羞的笑了一下,看著虞小樓的背影,朝著前邊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