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樓離開北堂鳴舵口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起來,這一夜已經過去,虞小樓要趁著舵口還沒來人的時候離去。他的腳步有些輕飄,身子也略微有些搖晃,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倦意,身上還帶著厚重的酒氣,這是和北堂鳴足足喝了一夜的酒。
此刻的北堂鳴已經醉倒在舵口裏,虞小樓邁步出去,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有些頭暈,身子晃了晃,穩住了腳下的步子,新鮮的空氣衝進他的身體,和殘留的酒勁兒混合在一起,直往他腦袋上鑽,弄得有些頭暈。虞小樓很久沒醉到過這個份兒上了,他頭一次覺得藥蟲兒留在他體內的回天方也不是那麼的好。
人生難得一醉,虞小樓喝的肚子都漲了,卻還隻是略帶微醺,他倒是恨不得大醉一場,好好的痛快痛快,可惜這份痛快已經被北堂鳴先享受了。
虞小樓走了幾步,抬起頭搓了搓臉龐,他今天還有大事要做,他覺得還是保持著清醒去做這事好一些。虞小樓伸手攔下黃包車,在顛簸搖晃的黃包車上,一路回到了當鋪。
黃包車搖晃和顛簸的節奏讓虞小樓昏昏欲睡,車夫剛跑了幾步,虞小樓就微微閉上了眼,小睡了一會兒。等他再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是黃包車夫搖醒了他,已經到了成泰當鋪的門口,當鋪的大門開著,唐掌櫃正擠著笑臉,站在當鋪的門口,兩隻手插在兩臂的袖子裏,微微弓著背,一個勁兒的朝著虞小樓點頭。
黃包車夫扶著虞小樓緩緩的下了車,虞小樓站穩了身子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脖子,骨頭發出哢哢的聲響,方才的睡姿讓他的脖子變得僵硬了起來。虞小樓朝著當鋪裏麵走去,昨夜裏被洪津八手下打碎的那塊玻璃的殘渣還留在地上,可是唐掌櫃卻高興極了。
唐掌櫃跑是跑了,可是這成泰當鋪好歹是他經營多年的心血,一大早起來本想著出城,就再也不回上海了,可是腳底不知不覺走著走著就又走了這條路,一抬頭,便看著成泰當鋪玩好無損的立在那裏,心裏是又驚又喜,總覺著好似幻覺是的,得罪了洪門,這店子第二天是怎麼還能沒事兒。
再往近裏看,當鋪隻是碎了片玻璃窗,唐掌櫃的邁步進了當鋪,沒看著虞小樓,心裏頭念頭一轉,便是知道這是東家昨晚上擺平了這件事。能擺平洪門上門找麻煩的人,肯定是得有通天的本事。
“東家儂真的是神了呀,這麼大的事擺的定。”唐掌櫃看著虞小樓下了黃包車,立馬上前迎上去,把虞小樓朝著裏麵請。
虞小樓苦笑著點點頭,這唐掌櫃的到底是個生意人,勢利的很,有難的時候便什麼也不管不顧,隻想著腳底抹油趕緊溜,這看著好像沒事了,又回來了,還想繼續經營這當鋪。到底虞小樓一出手便拿出不少價值連城的寶物,若是風平浪靜的跟著虞小樓幹,肯定是能賺大錢,可是若是冒些風險,唐掌櫃就不樂意了。
“老唐,你還是雞賊啊。”虞小樓坐在當鋪的椅子上,望著唐掌櫃從嘴邊順出這麼句話來。
唐掌櫃聽著也尷尬,老臉一紅,一個勁兒尷尬的笑著,不等虞小樓開口,便將茶送到了虞小樓的手邊。虞小樓端起茶飲了一口,緩緩放下茶杯,看向了唐掌櫃的,此時若有麵鏡子,虞小樓便能看著自己此刻的一舉一動,神情做派都像極了一個真正的東家,而不再是個剛從采水堂出來的水賊。
“東家,夥計害的另招,之前的兩個人是怎麼也不回來做了。吾算了算了,再招兩個號夥計要花這麼多的錢,東家儂看看。”唐掌櫃立馬就朝著虞小樓算起賬來,一邊兒說著一邊兒把手頭的賬本往虞小樓的眼前遞去。
虞小樓微閉著眼,顯然是還沒休息好,況且他此刻也無心聽唐掌櫃的說這些瑣事,他的心裏還琢磨著昨夜裏和北堂鳴商定的結盟,要救回北堂鳴的妹妹實在不是件簡單的事兒,洪門的總舵主洪展達若是不知道北堂鳴和這個小妾之間的關係還好,現在知道了,絕對不會輕易把北堂鳴的妹妹放走,恐怕隻要是提起這女人的人,他洪展達都要懷疑起來。
“老唐啊,你是打算接著在這兒幹,不跑了?”虞小樓斜眼看著唐掌櫃,調笑著問他。
“東家儂把心放到肚子裏去,吾勿可能再跑了,肯定跟著儂把成泰越做越大!”唐掌櫃一聽虞小樓的話,還以為這是虞小樓要開了他,那他可不能願意,立馬表起忠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