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遺產(1 / 2)

萬年縣做為天子腳下的附郭縣,很多地方上的陋規,在這裏是不敢講的。試想,在京城裏,仕宦子弟多如牛毛,文人名士不知凡幾,如果搞的吃相難看,想想也知道,是給自己找不自在。是以,萬年縣的監牢,也不至於像地方上的監牢一樣,進去就要打殺威棒,入門先交幾份孝敬銀。

可是監獄裏的環境,注定好不到哪裏去,腐臭的味道撲鼻而來,讓人聞之即欲做嘔。這種臨時收押的牢房,應該是監獄裏,環境比較好的地方。因為在這種地方的人,還不能稱為犯人,隻能算做需要重點防範對象,雖然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會在不久之後被送進監獄,但是總有些例外可以脫身。吃公門飯的,都是滑不留手的油條,能不得罪人,都不會去得罪。

可是衙役們拖著柳長安,走過靠近門首的牢房,一路向裏麵走去,柳長安的心,就又提了起來。沈頭……你還沒打算放過我啊。

他沒發問,因為知道,問也無用。如果說大周的市麵,是個王法與拳頭乃至各種勢力共同製定規則的世界,監牢裏,就是屬於這些衙役自己的世界。即使名臣良將,如果進了大理寺的天牢,也得受製於賤役,自己無此殊榮,就隻能品嚐下縣衙手段了。

一處牢房的門開著,後麵的人用力一踢,加上脖子上的鎖鏈猛的收緊,柳長安就不由自主的踉蹌而入,人再次摔到了潮濕陰冷,臭氣熏天的地上。一個粗喉嚨,在頭上發出聲音

“你,就是柳直的兒子?”

那是個滿臉橫肉的公人,胡亂生長的胡須,配上那雙凶光四射的三角眼,雖然沒有用木棒敲打掌心,但是兩旁的幾個膀大腰圓的差人,手中都提著皮鞭,牆上,還懸掛著各種叫的出或叫不出名的刑具。這些畫麵,足以讓柳長安腦海裏,浮現出黑獄斷腸歌之類影視名作中的經典鏡頭。

沒想到,這個身體的老爹,仇人居然多到這種地步,連監獄的衙役,都跟他有過節。做人做成這樣,也算是少有的奇才了。

“不錯,你說的正是先考的名諱。父債子償,雖然我不清楚,家父和尊駕有什麼過節,但是有什麼想要清算的,我這個做兒子的,也沒什麼推卸的餘地。不過,我得提醒一下,我現在是待審,而非定罪,殺人案非同小可,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第二次提審。”

那位明顯是頭目的衙役打量著柳長安“你最好搞清楚,監獄是我的地盤。本朝規矩,牢頭獄卒,都是父傳子,子傳孫,世襲罔替的鐵飯碗,跟朝裏的國公啊,侯爺啊,是一樣的。想當年因為大理寺的同行收錢,弄殘了鐵膽禦使周嘉木。天子震怒,一道聖旨,說是要血洗大理寺天牢,光人頭砍了幾十顆,可結果又如何?現在,天牢依舊還是那個天牢,牢頭禁子換了一茬不假,無非是把老子殺了,兒子頂上,又有什麼區別。你區區一個秀才,比那位一本參了五侯兩國公的周鐵麵如何?你覺得,你比他來的金貴些,還是我會怕你?如果肯求個饒,我或許可以選擇高抬貴手,否則……”

柳長安苦笑道:“我知道啊,監牢有監牢的規矩,外麵的道理,在這裏不適用。如果讓我自己選,我也願意低個頭,讓事情過去,對誰都好。不是我不開竅,但是我不能丟我老爹的臉啊。我們柳家書香門第,世代讀書,要我向你個小吏討饒?我怕家父在九泉之下,也會跟我一起蒙羞。所以,有什麼手段盡管施展,我會喊疼,可能會叫娘,但是求饒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