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傑被推上來時,神色間依舊沒有多少恐懼。安家的家教很難教導出真正的忠臣孝子,但是卻很容易締造鐵漢。作為安家未來掌門人塑造的安世傑,完全符合一個鐵漢的標準。可以流血不可以流淚,殺人放火搶男霸女這些都可以做,乃至對自己老爹的女人下手都沒關係,但是卻不能觸碰安家的底線,否則即便是親生兒子也是死路一條。安家的底線也非常清晰:永遠不能當叛徒。
安世傑可以在馮素貞麵前認慫,這並不能算是毛病或是把柄,形勢比人強,在戰場上能生存下來的戰士,才有可能參加接下來的戰爭。一味的衝鋒,隻會落個全軍覆沒的結果。所以在需要時撤退、認輸乃至犧牲友軍保存自己,都是安家允許的行為,可是安家永遠不能接受的,就是當叛徒。
一旦一個人有過背叛的經曆,不管他的理由如何正當,安家都會派出曳落訶展開不死不休的追擊,除非當事人死掉,否則這種追殺就不會停止。正是有著這種殘酷的製度和製裁手段,安家在沙場上不管順境還是逆境,都很少出現叛徒。士兵寧可戰死,也絕不降伏。
安世傑很好的繼承了這一點家族傳統,他身上受傷很重,傷口又沒得到很好的處理,走上來人已經疼的不得了。額頭上汗珠如豆,牙齒緊咬,看得出正在被巨大的痛苦侵襲。
柳長安笑著看了看安世傑,“平遙軍裏有一種藥,專門是用來折磨人的。我有幸吃過半丸,當時的感覺是痛不欲生,恨不得有人拿刀結果了自己才舒服。我後來要了幾丸帶在身上,準備收拾江洋大盜的。本來我給你預備了一丸,但是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似乎用不上了。單是傷口的疼痛加上一點鹽水,就成了這個樣子。我如果再用其他的刑具,是不是有點浪費?”
安世傑側過頭,不再看柳長安。大有任你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派頭。柳長安皺皺眉頭,隨即低下身,將手放在安世傑身上中箭的位置:“是這裏吧?我知道這個地方,隻要不是持續出血,就不至於致命。你聽我說,如果你答應把一切都告訴我,我就給你個痛快的死法。好好考慮一下,機會不是隨時都有的,錯過了這次,就沒有下一次了。”
馮素貞聽得一愣,不明白柳長安為什麼居然用這種詢問方式。總要給犯人一點希望,兩方才能展開溝通。眼下安世傑連活路都沒有,他憑什麼招認?一向聰明的柳長安,按說不該犯這種錯誤。如果不是方才被柳長安收拾了一頓之後,馮素貞周身懶洋洋的,做事提不起精神,她現在就想發言為柳長安彌補一下。可是現在既然他這麼說了,應該是有後招,自己作為他最在乎的那個女子,還是安靜地聽他說完就好。
安世傑這時終於開口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
聲音嘶啞難聽,顯然傷勢的疼痛讓他沒法大聲說話,加上流血過多,人也沒了多少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