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脈,下午一點。
方圓數百公裏內無以計數的飛鳥,突然仿佛受驚似的振翅而飛,哀鳴彼伏,密布半個天空。
與此同時,萬裏無雲碧藍如洗的天空,也憑空滋生無數的雲霞,如綢帶,如絲縷,如破絮,這些雲霞在快速變幻,或隱或現。
一條沿著山脊的崎嶇小道上,一個人影正一步步踩著台階,不緊不慢的緩步前行。
他的四周安靜的可怕,連尋常喧囂的蟲鳴,似乎都隨著他的到來,而徹底的沉寂無聲。
小道上鋪著青石,上麵已長滿了苔蘚,兩旁一些長勢旺盛的植物,已經逐漸蔓延到小道,但還未觸及那人的身體,就猶如風化一般,化為一縷縷輕薄飄蕩的細煙,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他的身影看起來相當模糊,四周的空氣都在激烈震蕩,所有的力量似乎都在扭曲。
來人自然是羅遠。
他一步步前行,白瓷色仿佛雕塑般刻板的臉上一臉肅穆,半小時後,他終於走到山巔。
山巔極為光滑平整,仿佛被攔腰削掉了一斷,隻有四座墳墓在中間依次排列著,每個墓碑前都放著一束鮮花,花瓣還未枯萎。
羅遠沉默了一會,心中歎了口氣,他能嗅到了那還未枯萎的鮮花中殘留的熟悉氣息,這是王師師留下的,但自當她意識到自己已容顏不再的時候,她就開始避而不見。
歲月最是無情,先是陳欣潔逝世。
然後又是黃佳慧,緊接著又是王霞光、趙雅麗,活得最久的也隻活了一百七十多歲。
人類的基因技術雖然已經極其先進,早在一百多年前,人類就已經破解了生命的全部密碼,甚至在人類的基礎上製定了壽命長達三百多年的新人類基因版本。
然而就像是一張白紙好作畫,而舊人類卻恰恰是早已塗滿顏料的圖畫,即便現有的技術已經能對所有細胞的基因進行全麵的修改,但有一個部位,卻是禁區。
那是人類生命的核心--大腦,任何對腦細胞的修改,都會勢必改變大腦皮層的電位信號,最終結果就是記憶變成一團亂碼。
她們不像羅遠,意誌可以強大到承載記憶信息,哪怕身體化為一團粒子,也可以思考無礙,並反過來修改大腦記憶。
她們隻是稍稍強大一點的普通人,即便服用過能量晶核,也隻是空中樓閣,無法改變他們生命的本質。
猶記得,第一次見到趙雅麗,那是在畢業不久租房的時候。那時他還年輕稚嫩,血氣方剛,麵對這位說話柔聲細語的女子,不由紅了臉。
也清晰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黃佳慧,那時末世才剛剛出現預兆,她穿著一身警服,英姿颯爽。
還有王霞光,這個溫柔多情又敢愛敢恨的女子,他負她良多。
以及還有陳欣潔……
這些記憶,他感覺依稀仿佛就在昨日,但如今卻已天人兩隔。
他愛她們嗎?也許有,也許沒有。
在那個朝不保夕的末世,那個人性脫離束縛的瘋狂時代,根本不會考慮這些東西,更多隻是男女間純粹的欲望,最後又漸漸化為親情。
……
羅遠默默的祭奠了一會,就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便來到太空城附近的宅邸,百多年持續增長的力量,讓他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無法在人群中生活。
如今他的意誌,用係統的數值表示,已經達到四十多點,意誌增長了足足上百倍。如果羅遠以前的意誌隻是一塊普通的臨界金屬,那麼現在他就已經成為一塊散發著強烈輻射的白矮星物質,光是他無意識散發的氣息,就能普通人讓心智泯滅,影響範圍可以達到數十上百公裏。
強大終歸需要付出一些代價,在獲得永恒的生命的同時,也必須承受孤獨。
好在羅遠早已不得不學會習慣,並適應這種孤獨。
他宅邸完全暴露在太空中,沒有任何的防護。再高速的隕石都無法摧毀,他親自合成的臨界金屬,裏麵也如死寂般沒有絲毫光亮,他也不需要什麼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