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母女倆委屈痛苦的樣子,梁文東知道,她們所擔負的那些秘密是很厚重的。甚至在她們的委屈背後,還有他曾經犯下的錯誤在作祟。想到這裏,梁文東不禁耳根泛紅,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們母女兩個。
既然如此,梁文東幹脆就什麼話都不說,安安靜靜的等他們母女兩個把情緒平複下來。這時候,門外的養雞人仿佛也看到了妻女委屈的樣子。他擔憂的在門外走來走去,卻又不敢進來,隻能在外麵看著幹著急。
也許是注意到了老公的緊張,大嬸連忙向外麵的養雞人擺了擺手,意思是她已經沒事了,讓他快點去幹活吧。看到妻子露出笑容了,那養雞人才算徹底放心,又回到原來的地方擺弄他的竹筐去了。
看到這幅普普通通的夫妻恩愛的場景,梁文東的心裏竟有些許的感動。這麼多天來,他一直生活在罪惡之中,已經還有沒有注意過這等溫柔美好的事情了。如今在這種情況下看到,也不禁有些眼圈泛紅。
也許是注意到了梁文東的眼神,本來還沉浸在痛苦中的大嬸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解釋說,“我家老頭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太能看得清,又怕自己遭人嫌棄,所以不太敢進屋來。但是如果他看不見我笑,就會一直在門口守著。這麼多年了,一直都是這樣,可傻了。”說到老頭的傻,大嬸的語氣中飽含著甜蜜,說到最後竟然自己咯咯笑了起來。
許是受到這種溫馨氣氛的感染,本來還自顧自委屈的芽兒也不再哭了,臉色看上去也緩和了許多。梁文東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能不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就在這一次的談話中了。
“所以我昨晚看到的白衣服女鬼就是你,我門上“你去死吧”的血字也是你用自己的雞血塗上去的?”把目光轉向這位叫做芽兒的姑娘,梁文東覺得自己應該試著跟她交流一下。如果她這個坎過不去的話,他也很難在這裏打探到其它的消息。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麵對梁文東的詢問,這位芽兒姑娘的態度依然強硬,每說一句話都有極強的火藥味。
“如果是的話,我想問問你為什麼。如果不是的話,我想問問你知道不知道是誰?”大概已經摸清楚了這位姑娘的脾氣套路,梁文東知道自己越是在這時候越是不能低下頭去。他表現的越愧疚越懦弱,這位姑娘就越會欺淩於他。盡管他做錯了事是他的不對,也不代表他需要一輩子在一個不相幹的人麵前抬不起頭來。
“嗬嗬,你還想問問是誰?難道人家寫你的話不對嗎,難道你不該死嗎?”顯然,代表受害者出現的芽兒並不能忍受梁文東說話這樣有理有據。正如梁文東所料想的那樣,在她的認知中,梁文東這樣的一個人就是應該愧疚一生的。
“那我就要請問一下,為什麼我該死呢?”終究還是太年輕了,梁文東知道,憑借他多年做警察的經驗,從這樣一位年輕的女孩兒嘴裏套話其實並不是多麼艱難的事情。隻是他不願意說話說得太過分,畢竟他心中有愧。
如果不是母親也在房間裏坐著,芽兒覺得自己就要暴跳起來了。她見過很多犯錯的人,卻沒有一個是想梁文東這般趾高氣昂的。“你做了什麼事情你自己知道!你問問你自己,你是一個好警察嗎?”因為忍受不了梁文東的態度,芽兒繼續開始了她的質問。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他竟然覺得這個女孩兒很可愛。她竟然會問自己,自己覺得自己是一個好警察嗎?這個問題要讓梁文東怎樣回答呢?他忽然覺得其實自己已經輸了,縱使他的心裏有千萬條計謀,在一個孩子麵前終究是使不出手的。她們是那樣的單純,是那樣的可愛,她們心目中的警察叔叔又是那樣的崇高,是那樣的無所不能。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芽兒受不了自己心目中的警察叔叔被他這樣的角色汙染,所以她的心中充滿了憤恨。
“我不是一個好警察,我現在是一個犯人,我是一個剛剛從監獄裏出來的犯人。”梁文東望著芽兒一字一句的說出這個曾經的事實,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悲哀,是對芽兒的悲哀,也是對這個世界的悲哀。
不知道是被梁文東說的話嚇住了,還是被梁文東眼神中的悲哀嚇住了。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芽兒竟然都沒有說出話來。明明已經攢了一肚子的氣,本來想要痛罵梁文東一頓大快人心。可是現在呢?無緣無故的,那些氣就這樣消散了。她非常想說出什麼惡狠狠的話來揶揄梁文東,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