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鳴這天剛剛回到辦公室,張誌峰就找了上來。張誌峰笑嘿嘿,問許一鳴這一圈下來,收獲如何。許一鳴喝了一口水,說還行,從排山到楊林,又從楊林到其他鄉鎮,這幾天下來,他對周洛的交通狀況已是心中有數,知道該怎麼開展工作了。張誌峰拿起許一鳴桌上的茶杯就喝:“那你說說,周洛的交通瓶頸在哪?”許一鳴笑,說那是他的茶杯。張誌峰說知道,茶杯是誰的不是重點,重點是周洛的交通瓶頸在哪?周洛要發展,交通得先行,這先行的第一步該怎麼走?許一鳴笑:“看樣子縣長準備考我呢?”“怎麼說都成。”張誌峰笑,“不過,這難不住你,周洛目前的交通問題,對於你許副來說,無非就是一碟小菜。”許一鳴於是笑著上菜,直言周洛全縣的交通狀況不佳,除了城關和通往蓮城市的省道,其他公路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值得稱道的,道路破破爛爛,塵土飛揚,周洛要想發展,通往排山等十幾個偏遠鄉鎮的道路必須整修,得下點力氣才行。張誌峰笑,說:“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許一鳴笑:“那縣長想聽什麼?”張誌峰說如果許一鳴隻是想小打小鬧,夯實幾道縣道,許一鳴的第一站不會是排山鄉,而應該是北盛鎮。周洛的群眾有個約定俗成的習慣,那就是逢五就到鎮裏趕集,也就是說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這三個日子,十裏八村的群眾都會自發地趕往各自的集鎮,賣了自家山貨,然後買點生活必須用品,互通有無,這個習慣是什麼時候形成的,已經無從考證,反正這三天,各個鄉鎮都是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無比的熱鬧。排山鄉是這樣,北盛鎮也是如此。集鎮都是依道路而建,這樣一來,過往車輛在這三天一到集鎮就車行緩慢,北盛鎮尤盛一籌。北盛鎮是通往蓮城市區的必經之道,一到這三天,客車貨車小車,都在鎮子的兩頭排成一字長蛇,交警隊每到這三天,都會增派大量的人員前往北盛鎮疏導交通,但收效甚微,北盛鎮該堵的還是照堵不誤,堵上一天也不是沒有可能,過往車輛都苦不可言,自然也就怨聲載道。張誌峰開了無數次的現場辦公會議,但是沒用。張誌峰一咬牙,開了一個縣長辦公會議,決定新修一條五公裏的省道,繞北盛集鎮而過,現在工程已經動工,施工現場熱火朝天,許一鳴要看,應該就在這,北盛鎮,不是什麼排山鄉。張誌峰笑,說:“許副,你我心照不宣,許副沒必要賣關子。”許一鳴點頭:“既然如此,那就由縣長先拋磚引玉。”張誌峰說他知道朱達成這三年一直都想辦成一件事,那就是在楊林北部山區開一個匝道口。周洛與楊林以山為界,連綿百裏,都是崇山峻嶺,楊林中部、南部新開的那兩個匝道口離周洛縣城遠,兩縣之間的縣道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崇山峻嶺間盤旋,施工難度大,公路修得也就彎彎繞繞,汽車沒有六七個小時根本到不了周洛縣城,因此那兩個匝道口對楊林有用,但對周洛的用處不大,但北部就不一樣了,與周洛接壤之處,山勢相對平緩,朱達成真要是能在北部開一個匝道口,對周洛頗有好處。“許副來自交通廳,對省裏的情況比我了解,省裏有沒有可能同意朱達成在北部建一個收費站?”張誌峰問。許一鳴點頭:“不是可能,而且肯定。”張誌峰不太放心:“許副這麼肯定?你應該知道,朱達成為了這事,忙乎了三年,省裏沒少跑,不那麼容易。”許一鳴笑,說:“如果單從楊林一縣考慮,楊林要想在北部多開一個匝道口,可能會有難處,如果加上周洛,那情況就不一樣了。”“許副這話怎麼理解?”張誌峰不解。許一鳴說開一個匝道口,省裏肯定會考慮方方麵麵,省裏當年之所以多弄了一個B方案,就是因為考慮到周洛這種老少邊窮地區的情緒。楊林一縣想爭取多開一個匝道口,想法是好,可畢竟勢單力薄,如果在楊林爭取的同時,周洛再從旁燒一把火呢,情況會怎麼樣?張誌峰不是可以和蓮城市委市政府的領導說得上話,可以弄得市領導不勝其煩麼,這次可以故技重施,讓蓮城市委市政府和浦陽一起向上爭取在楊林北部開一個出口。再加上周洛是革命老區,省裏乃至北京都有周洛籍貫的老領導,要是老領導們再說說話,肯定可以事半功倍。B方案沒有實行,省裏對老領導們本就感到有些歉疚,現在隻需在楊林北部開那麼一個匝道口,就可以滿足老領導的願望,何樂而不為。張誌峰連連點頭,說許一鳴說得沒錯。“我以前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張誌峰直後悔。許一鳴笑:“怎麼說呢,縣長和朱達成都是一樣,隻考慮自己的利益。”張誌峰嘿嘿直樂,說鄉鎮幹部出身,從來都是隻看著自己鍋裏的那一鍋米。張誌峰挺高興,說既然在楊林北部開匝道口建收費站不成問題,朱達成可以在北部折騰他新的經濟增長點,周洛呢,是不是可以以此為契機,從中謀求點好處,朱達成吃香喝辣,周洛怎麼著也能喝口湯不是。“許副是交通方麵的專家,你覺得這個想法怎麼樣?”張誌峰問。“這個想法不錯,切合實際,楊林北部匝道口一開,楊林吃香喝辣,周洛喝湯那是沒有任何問題。”許一鳴點頭,“那麼縣長準備怎麼做?”張誌峰說自從知道朱達成想在楊林北部新增一個收費站的意圖後,他去楊林北部看過多次,排山通往楊林的道路雖然難走,不寬,但隻要下點工夫,將道路拓寬,夯實了,再將排山到周洛縣城的道路也修繕了,周洛縣城到楊林北部五十多公裏,估計至多也就一個半小時。張誌峰說:“我想把縣城到楊林北部的公路給它修寬修好了。”“縣長心裏有沒有造過預算?”許一鳴問。張誌峰伸出三個手指:“三千萬。”許一鳴搖頭,說張誌峰這個預算少了點。張誌峰說那就四千萬,這是極限,估計一旦開工,周洛全縣得省吃儉用,勒緊褲帶過上二年的苦日子。許一鳴搖頭:“縣長的這個預算還是少了點。”張誌峰頓時小眼瞪得賊大,牙齒露風,說話有些打顫:“那許副認為該多少預算才合適?五千萬?”許一鳴伸出二個手指:“二個億。”張誌峰這回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大叫:“二個億!許副什麼意思?”許一鳴朝地圖上一劃:“剛才縣長不是說小打小鬧不行嗎,如果隻是拓寬通往楊林北部的公路,那就是小打小鬧,周洛到楊林北部的公路,要麼不修,要修就拿出點氣魄出來,從這到這,建一條28公裏的快速道,如此一來,從縣城上高速,隻需要二十分鍾的時間,這樣才能將周洛融入高速公路經濟輻射圈。”張誌峰看著地圖,直吸涼氣:“鑽山打洞建快速道,這麼大的手筆。許副可真敢想啊。”許一鳴說拓寬排山到楊林的鄉路,修繕縣城到排山的縣道,雖然可取,對周洛的經濟也有促進作用,但都不是上策,下了高速,還得花上一個半小時,怎麼可能融入高速公路經濟圈。張誌峰說別人都說他張誌峰是張大膽,沒有什麼他張誌峰不敢想的,現在看來,跟許一鳴比起來,他張誌峰根本算不了什麼,他許一鳴才是真正的大膽。許一鳴就這麼在地圖上一劃拉,他奶奶的,就是二個億。許一鳴笑著提醒張誌峰,不能動不動就罵娘,都縣長了,得穩住。張誌峰說他罵幾句算個屁,真要按許一鳴這麼劃拉,到時罵娘的隻怕不在少數,他張誌峰要全縣人民勒緊褲帶,省下四千萬,他就做好了挨罵的準備,沒想到許一鳴比他還會來事,一上來就是二個億,周洛不比交通廳,在交通廳二個億那是小意思,在周洛,那就是天文數字,如果說四千萬,他張誌峰需要全縣人民勒緊褲帶的話,那許一鳴這二個億就需要周洛人民砸鍋賣鐵了,隻怕就是砸鍋賣鐵也湊不了這二個億。“要不你把我張誌峰賣了,看我張誌峰能不能值個百來萬?”許一鳴說除了張誌峰頭上那頂縣長的烏紗帽還能值幾個錢,其他的就不值一文了。“那你還敢一開口就是二個億。”